第十八章 宏照犯上(1 / 2)

徐國慶與田校長是師範同學,都說同學情深,可他們一直以來麵和心不和。

凡事田校長總讓著他,讓他在好多場麵取得了勝利。旁觀者都知道,徐國慶逞了口舌之快,並得不到什麼實質性的利益。十年前,他是教導處副主任,十年後他還是教導處副主任,坐在寬寬大大的辦公室整整十年。一張辦公桌,一個麵盆架,兩張從校長室淘汰過來的舊沙發,還有一排裝滿學籍檔案的木頭櫃子。

他的工作相當頂真,守著這些文件,就像守著軍事重地。他是以副代正的副主任,然而帽子上的“副”字始終沒人肯幫他摘掉,起碼有兩個手下在職務上超過了他,做了成人教育中心校的校長和中心小學的副校長。

老師們都說田衡太厲害了,始終不設正主任,始終讓徐國慶做教導處的老大。

上學的時候,徐國慶成績好長相好口才好,什麼都比田衡強。田衡與一個小師妹交好,徐國慶三劃兩繞就把小師妹爭取過去了。當時的師範在縣城,兩人回白鎮同坐一條船。坐同一條船也就罷了,大不了兩個人繼續不說話,可徐國慶得了好還賣乖,偏把小師妹帶回白鎮玩耍。

一路水程,兩岸蘆葦,水鳥追逐著被翻起的白色浪花。

徐國慶和小師妹談得起勁,田衡在後排座位上睡著了,鼻中發出輕輕的鼾聲,可是思想一直在動。他在回想往昔的時光,和小師妹一起打乒乓球,一起登拱極台,一起到揚州參加朗讀比賽……他從沒向她表白過什麼,他覺得感情是一壺酒,需要長期醞釀,曆久彌香。可是沒等到他開始釀製,小師妹就離他而去走向了徐國慶。其實說離不恰當,因為根本就沒有合,哪來的離?

在船上的嬉笑聲中,田衡藏起了一段羞辱,埋下了一顆種子。

畢業以後,小師妹沒有跟著徐國慶回來,她的爺爺是供銷合作聯社的副主任,畢業後直接分配到了供銷社,從此勞燕分飛,然而白鎮的兩個師範生開始了漫長而艱辛的明爭暗鬥。

六十年代,徐國慶因為出身問題一直被人壓著;七十年代,田衡被破格提拔成中心小學校長,徐國慶的春天還是半陰半晴,就這麼被某種力量輕輕地鎮著。想調動,不放行;想入黨,群眾通不過;想升職,等老田退了再說。老田退了,老徐也就退了。老徐比老田大三個月。

徐國慶一生的走向早被好多人全麵而細致地預測到了,他們就不把老徐當一回事了,包括學校的老師。

徐國慶的脾氣漸漸壞了,遇事極易發火。凡是哪個和田衡走得近,他都沒個好臉色,會尋機找茬,但收場往往不太漂亮。把人逼急了,才不管你什麼主任不主任呢!

宏照是田校長的表侄,徐國慶經常把臉色給他望,宏照到學校來上班就沒看到他笑過。

徐國慶對宏照說:“小朱,你也太隨便了,把學生丟在操場上,出了事怎麼辦?”

宏照掏煙,徐國慶不接,他不接,宏照慌了。鄉下人上個體育課也沒什麼規矩,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但道理捏在人家手中,事實是自己做錯了。茅玉堂跟他分析了,誰讓你是老田的侄子?

茅玉堂在鎮上找到一處公房,一個月五塊錢房租,價錢倒是十分便宜,住得也安逸。這天宏照為茅玉堂搬家,兩人在小酒店喝了兩杯。吃完飯,茅玉堂回新家睡午覺,宏照匆匆往學校而來,不期在門口遇到徐國慶,他明顯也喝了酒,可偏偏還要責問宏照:“小朱,你怎麼遲到了?”

宏照吱吱唔唔說陪朋友談話,耽誤了上班。徐國慶當時就把臉拉下了,說:“你一個代課老師,不遵守學校紀律還喝酒,遲到了還這麼有理啊?”

宏照大腦有點失血,不知如何作答,好在來了一個老教師,衣衫一拽把他拉走了,身後的徐國慶還在囉嗦。

到了辦公室還未坐定,徐國慶就追來了,當著眾多老師問:“體育室丟了三隻籃球和一副單杠,是怎麼回事?”

宏照:“單杠被我朋友借去玩了,籃球我不知道。”

徐國慶惱了:“你怎麼可以把國家財物借出去呢!是誰支使你這麼做的?”

宏照沒聽懂他的意思,徐國慶又繼續發威:“籃球丟失,我看是你拿回家了吧?”

宏照辯白道:“鑰匙不隻我一個人有,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