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高中時愛好文學,可惜底子差,創作上一直沒什麼建樹。他原本是市淮戲團的一個編劇,劇團解散以後受聘在省裏一家晚報做特約通訊員,報社給他配了錄音筆、照相機和攝像機,讓他負責昭陽市的新聞采集工作。
一天當中胡安要做兩件事,跑新聞是他的主業,多勞多酬,所以必須時時在線,一發現新聞熱點便要趕赴現場,要做到有圖有真相。下午和周日要接待幾個小蘿卜頭,幫他們補習英語和數學,胡安不是那種混飯騙錢的角色,他有英語大專學曆和中文大專文憑學曆,自考文憑,貨真價實,補習效果特別棒,得到很多家長的認可。而且收費不高,人家500,他收450,人家收1000,他收800。這些就是他三口之家的主要收入。老婆在超市上半天班,中午回來煮飯,一個月千把塊錢。家中房貸、水電費、網費、吃用開支、人情事務全在上麵,兒子又在南方城市讀本三,再省吃信用包括學雜費一年起碼要三萬塊錢開銷,想到兒子將來結婚成家還要花錢,胡安頭都愁白了,滿頭銀絲,一根根堅挺著,晶瑩透亮。
我說你寫小說《昭陽大傳奇》出於什麼目的,是想實現自我價值一舉成名,還是抨擊一下昭陽官場的老爺們。
他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哪是想成名啊,我這樣的能寫什麼高水平的作品啊?我搞新聞,官場上的事情知道得比較多,雖然不知真假,但我還是寫了,寫出來心裏就舒服,真是不吐不快。
你為什麼不快?我緊問一句。
看不到聽不到也就罷了,我這個人心裏麵留不住話。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那幫所謂文人在網上挑逗你我也見到了,其實他們就希望你說出小說寫的是昭陽,這樣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對你下手了。
這個我知道,他們用盡了手段,我就滿足他們,同時也撕開了他們的畫皮。有時犧牲一下,也是值得的。
你關幾天?
十天。
關你這件事沒向社會公開,你這幾天沒更新小說我還以為你害怕了。
我頭腦中從來就沒個怕字。
出去以後還寫嗎?
繼續寫,有本事再抓我。對了,你留那麼長的頭發和胡須幹嗎?
個人喜歡而已。
你現在的樣子像楚霸王項羽,如果剃掉頭發和胡須,一定是個美男子。
一時間我沒聽懂,問楚霸王項羽是誰啊?
他沒有回答,應該是睡著了。
這是第一個晚上,我和胡安談了很久,然後我挨著他的頭睡下了。
我一直睜著眼睛,望著高大的鋼結構的屋頂,心想這樣的牢房子鳥是飛不出去也飛不進來,不過一隻好鳥怎麼可能想飛進來呢?不是找死嗎?
夜深了,所有人都打起了呼嚕。我的耳邊也響起了唏唏索索的蟲鳴聲,不一會兒感覺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飄起來。
我坐起身來,試探著推牢門,居然開了,門原來一直被秦所長虛掩著。我想要逃出去必須脫光衣服,脫光了衣服別人是看不到我的,就好像一個古人用葉子舉在頭上認為別人看不到他一樣,這裏沒有樹葉,隻有用這種自創的辦法。
我以最快的速度脫光了所有的衣服,赤裸裸地站在過道中央,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人全在酣夢之中,胡安的呼嚕最為尖銳,已經響徹了整個長長的過道。
過道上亮著一盞昏暗的電燈,在巷道的陰風中輕輕搖曳。我借著燈光往前走,麵前出現一道密碼之門。監獄之門的關卡密碼破解,一直是一個難度十分變態的解謎遊戲,沒有任何花哨的設計,隻有0~9幾個簡單的數字,解鎖人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猜出數字密碼,然後正確排列出來,猜出數字隻是第一步,難的是找到正確的順序。
我習慣性朝牆上望去,果然牆上有一麵大鍾,時間顯示為02:34,我想密碼應該就是4320了。我按照順序按了這四個鍵,很爽,門果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