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集的經濟好比一艘航船,鑫利來、鑫達、震亞、宏達等大企業是站在船頭的舵手,經濟模式的因循守舊,政府無節製債券的發行,企業不切實際漫無邊際的擴展,讓舵手們紛紛落水,更不用說郭集的那些蝦兵蟹將的命運了。
鑫利來特鋼有限公司企業規模及產品質量處於國內同行業前列,“十一五”期間被確定為打造中國郭集千億級不鏽鋼製品產業集群的龍頭企業,董事長白漢林曾經獲得全國五一勞動獎章。
前兩天,白漢林死了,死因不明。白漢林的死誰之過?單怪金融風暴?其實這些集團企業的經濟框架全是貸款和集資在支撐,這些農民老板在市場大潮中靠機遇暴富起來,這就注定了這些草根終有一天會革自己的命,因為市場略有不測和波動都會讓他們麵臨滅頂之災。現在白漢林死了,不管因病還是自殺,把鑫利來的企業資產都賣了,都還不起貸款和集資。
逝者安息!心存慈念的人總是說:“白總,一路走好!”
其時,坊間流傳一首詩,訛傳是白漢林的遺詩,白漢林不是詩人,寫不出這樣高水平的文字,一定是同情白家的人所寫。全詩如下:
女兒別哭,我去了天堂
貨已跌落在地獄的下方
一輩子的財產被我虧光
我再也無顏見你和你娘
老婆別哭,我去了天堂
漫天星星都是你的淚光
幫我把砍刀和圍腰收好
我想天堂裏也需要蔑匠
書記別哭,我去了天堂
我還想為我鎮再創輝煌
可惜金融危機讓我難擋
行長別哭,我去了天堂
國家錢我是暫時還不上
今年的獎金你們沒指望
朋友別哭,我去了天堂
天堂沒有假山小湖流淌
曾經億萬富翁如此蒼涼
爹娘別哭,我去了天堂
我戀戀不舍回回頭張望
留戀著我們家老灶廚房
白漢林的死隻是郭集泡沫經濟的犧牲品而已,企業留下的巨額債務誰來買單?政府?銀行?亦或是造成全球金融危機的罪魁禍首的我們?誰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沒有人會對此溯根究源,人們感興趣的還是白家的債務,據說白家最大的債主就是郭常委,他所經手的資金超過千萬,有的是為白漢林的銀行擔保,有的是他從民間募集資金投放到白氏企業。
白漢林一倒,郭常委陷入了巨大的漩渦之中。債主上門了,有銀行的,有民間的。他曾為好幾個私營業主貸款而擔保,從民間募集了大量的資金,倒手放給郭集和上海梅隴鎮的企業主。郭集的老板好像約好了似的,招呼不打一聲,拖家帶口,紛紛出逃。藏匿巧妙,找都找不到。有的跑到新疆西藏去了,有的直接跑到國外去了,屁股後麵留下一大片廠房。
揭發檢舉信像燕山飛雪紛紛落進省政府、省檢察院、省紀委。三舅舅的親家郭常委被上麵來人帶走了,到了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
郭家的女人們整日以淚洗麵,郭琴在宏照麵前失聲痛哭,要公公想辦法,把爹爹弄出來。宏照心裏也沒有底,不知道老郭的問題嚴重不嚴重。打聽起來又難,這個時候誰會把真實情況告訴他這個親家。
萬般無奈,撥通了海鹽市委書記顧彪的電話,了解郭親家在裏麵的情況。
顧彪說,你親家隻承認幫人貸款擔保,幫人在民間募集資金,並不承認從中得到過什麼好處。可笑的是,郭親家在訊問室還打傷了三名辦案人員。特種兵出身的老郭,在部隊是搏擊高手。被訊問時,連續兩天沒合眼,在沒得到批準的情況下閉起了雙眼。有個辦案人員捅醒了他不讓他睡,郭部長警告說,現在是夜晚,你沒有剝奪我睡覺的權利。那人看他頂嘴,火了,拿起卷宗朝他頭上砸去。郭部長哪天受過這種汙辱,搬起一張椅子朝對方頭上砸去,結果頭破血流。這時上來兩個人想製服老郭,哪是他的對手?全部被他打趴在地上。
宏照急了,在電話裏麵說:“顧書記,這能怪老郭嗎?要不是他們搞刑訊逼供……”
顧彪打斷他的話說:“問題是,他沒怎麼挨打,倒把人家打傷了。這個在紀檢工作的曆史上尚屬首例,成為一個笑話了。”
宏照一聽這話,放低了喉嚨:“又不是老郭先動手的,老郭這個人我是最清楚了,不把他逼到那個地步他不會還手的。這件事已經出了,還請你多關照一下,沒什麼事就把他放回來吧,家裏哭得一塌糊塗,整個昭陽也是滿城風雨,組織部已經快要癱瘓了。”
顧書記說:“這個事情你放心,老郭我們是知道他的,我們絕對不會讓一個無辜的同誌受苦,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尷尬的局麵,不處理不行,關鍵是如何處理,我想處理的原則就是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顧彪幾個“處理”讓宏照頭發暈,但細細一琢磨,聽懂了他的話外之音,他已經稱老郭為“無辜的同誌”,說明老郭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這樣一想心裏麵略微放鬆了些。轉而打電話給郭琴說:“丫頭,爸爸不會有事的,剛才顧書記說了,他沒有吃苦,反而把人家三個辦案人員打傷了。”說著不禁笑出聲來。郭琴從公公的笑聲中得到了安慰和穩定。宏照繼續說:“回去告訴你媽媽,讓她放心,最遲一兩天就出來了,什麼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