緯一路中段是上海老板蘇文強開發的環宇雅居,陣勢龐大。緊靠實驗中學,封頂時已經全部售磬。
這塊地屬於楚陽鎮的地盤,楚陽鎮也是市政府所在地。鎮黨委書記倪紅衛在上海和蘇文強喝過幾次酒,打過幾次麻將,便熟識了。當時,蘇文強在上海灘一個貨運碼頭上批發砂石磚頭,資產也就三四百萬。
鼓動蘇文強投資的時候,蘇文強有顧慮,怕失了手。倪紅衛說:“那兒緊靠第一名校實驗中學,開發出來就是學區房,肯定搶手,就怕供不應求。我保證你能賺大錢,你怕什麼?”打了雞血以後,蘇文強增強了信心。在上海打拚多年,結識的朋友多,他便糾集了一幫在家燒飯養鳥打高爾夫的上海佬,成立了一個股份公司,並將藍圖中的門麵房整批給上海的投資商,實現了用別人的錢做自己事的第一步。
為了吸引購房戶,倪紅衛要蘇文強拆資7000萬,在環宇雅居東邊的荒地裏修築了一條馬路,拉近了環宇雅居與車站的距離,打通東南西北的所有通道。環宇大橋更是連接了南北,讓緯一路成為一條重要的走廊,使這塊千百年的荒地成為學區內最大的小區和最繁華的樓盤。
商人的眼光是敏銳而精細的,有時甚至滴水不漏。拿到規劃批複以後,蘇文強發現環宇大橋橋頭堡有一片空地。空著也空著,空著便浪費,浪費是極大的犯罪。他打起了這塊空地的主意。
星期天,他約了規劃局安局長到迪歐咖啡喝茶,提出要在那塊空地上建一幢房子,反正空著也是浪費。
安局長笑道:“蘇總你胃口不小啊,留點給飯別人吃吃吧。這塊空地已經有人看上了。”
蘇文強有些不甘,問:“是誰?”
安局長指了指天。蘇文強無語了。
蘇文強明白是指鄭爽書記。
其實看上這塊地的是鄭爽的兒女親家,市勞動局局長章文革。
章文革以前在下麵做鎮長,和書記關係處得不好,書記要搞他,讓紀委查他的賬目,果然就查出幾萬元。章文革沒有後台,隻有一顆孤膽。他從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子,在紀委麵前揚了揚說:“想搞我?看誰倒下去。你們看看這兩年他用公款送給市委領導多少錢,我這兒都有記錄。”紀委一看,都傻眼了,上麵全是市委主要領導的名字,連忙向紀委書記顏成功彙報,顏成功立即叫停,讓把章文革帶到市政府招待所。
章文革沒半點緊張,在廁所牆上寫了幾行字,直接指名道姓,比如“某副市長某年某月接受某鄉鎮現金多少元”。很快這行字的內容被傳到某些人的耳中,很多人都緊張起來。
顏成功連夜和章文革談了一次話,第二天早上就把他放了出來,一個月以後,章文革受到黨內記過處分,調到區公所擔任了副區長。
章文革人雖醜,卻有個好女兒,才貌雙全。
鄭爽的兒子在海鹽市電力公司,文革的女兒在海鹽市地稅局。兩人在金陵中學同學,大學畢業又分到同一座城市,機緣讓兩個小孩子走到了一起。
雖然是自由戀愛,三媒六證少不了,這是古禮。陳平和宏照受鄭爽委托做了大媒,章文革很滿意這樁親事,夫妻兩個沒有二話,這事便成了。
有了這層關係,章文革第二年就進城到勞動局做了書記,一年後老局長退休,他接班做了局長。一切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章文革從鄉下上來不久,很多地方摸不清門道。明明自己就是一尊菩薩,偏偏見廟就燒香,燒香燒習慣了。宏照經常帶著他玩,酒席上總要介紹,這是鄭書記的親家公章局長,全場立即肅然起敬,恭恭敬敬向他敬酒,不管這種敬意是真還是假,章文革很享受這被奉為至尊的感覺。時間一長,文革明白了自己已經不同往日,雖然不能拿架子,但畢竟自己是鄭書記的親家,見官高三級的人物,凡事要立個體統講個調調才好。
宏照是成了他最好的朋友,兩人無話不談。
有一天,宏照說:“有一樁小財,你要不要?”
文革笑道:“哥哥的財,我不想。”
宏照點了一根煙,笑道:“這個財拿了不犯法,但並不是任何人都能拿到。隻有你這個親家取之如囊中探物一般。”
文革一下子來了興趣,俯身過來:“什麼意思?說說看。”
環宇雅居東北圍牆外的橋頭堡是一塊空地,如果建上兩間門麵房,倒手便能賺個百十萬。其實他是受永安大橋門麵房的啟發,一個小小的汪寶仁都能違章建築,章文革有什麼不能的?
宏照把這一切說了,文革猶豫著。宏照猛喝一口茶說:“你別擔心,我都幫你設計好了,萬無一失,也算我這個叔叔為鄭家和章家兩個小的作點貢獻吧。”說罷對章文革一番交待,要他去找規劃局安局長,定妥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