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豐請宏照下鄉釣魚。一行五人,有桂花、子豪、建琴。
趙長豐和範建琴已經公開出雙入對,家中有個黃臉婆,外麵有個顏如玉,長豐對於外麵的風言風語也不甚在乎。哪個人沒個七情六欲,哪個做幹部沒個相好的,要是把這也當個事看,腦袋怕是搭錯筋了。兩情相悅縱然違背道德規範,畢竟是個人生活,任何人都無權過問。你可以管我的意識形態,但你管不了我下半身的事。
坐在塘邊的大傘下,長豐說:“王森大酒店的事有人寫信到我們紀委了,我看夠滑稽的,幾個部門都在推卸責任。到底是誰點頭的,誰也不肯說。想以罰代法,恐怕行不通。”
宏照注視著水麵的浮子,似乎在聽也似乎沒聽。其實他此時想起了多年前的周家集,想起了老刺頭老尤,想起了被砸爛的老虎灶。頓時感到有些好笑。
長豐繼續說:“三哥,我想先請示一下你,這個事情怎麼辦?”
宏照知道長豐是投石問路打探市委和政府的意思。宏照拎起杆子,往旁邊移了一點點,然後說:“這件事好像很複雜,其實也很簡單,但往往最簡單的事又是最複雜的事。”
長豐不解,繼續問:“我想立案偵查這個事,你看呢?”
宏照答非所問:“老趙你可知道?魚分三層,上層魚是小魚,別看它活蹦亂跳,但死得最快;中層魚比較穩重,但還是克服不了貪欲,上鉤是遲早的事;下層魚隱藏最深,它絕對不會咬鉤,隻有等它在下麵憋不住浮上來吐水時,把鉤放在它嘴裏才能把它拎上來……”
下風的周子豪肯定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嚷了一句:“趙書記,魚要釣小一點,大了拖不上來。”
宏照和長豐都笑了。
兩個女人在屋子裏打麻將。
宏照暗歎人到底不一樣,這個趙長豐就是草包,子豪確實是個材料。
千畝魚塘,水麵廣闊,鷗鷺暢翔,輕鬆自由。
宏照自覺身心愉悅,好像脫胎換骨一般。回想這麼多年的官場生活,雖談不上聲色犬馬,但確實過著與普通人不同的生活。其實,普通人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炒個韭菜,燒個菜湯,燜個豆腐,煮個幹絲,比山珍海味更可口更下飯。像個普通農民一樣,白天種地,晚上喝酒,摟個老婆娘一睡到天亮,也是福。更何況鄉村空氣清新,風景如畫,民風純樸,容易相處。
這樣想著,不覺已近中飯時分。
宏照釣了四條鯿魚,四條鰱魚,兩條銀鯽。長豐顯然心思不在上麵,隻釣了兩條銀鯽,隻有四五兩。子豪收獲最大,釣了近二十條魚。回到屋內,麻將也結束了,兩個女人都贏了錢,正在大談牌經。兩個人雖然地位懸殊,但有一個共同點——麗人兒,所以話也多,建琴的話似乎更多,兩個人親得像姐妹。
一個說醫學美容的目的是為了彌補一個人的缺陷,是為了在原有的基礎上完善一些,而不是徹底改變一個人。
另一個說眼角輕度下垂、魚尾紋、眉間紋、輕度眼袋,感歎自己永遠成不了金喜善了。
宏照一邊喝茶一邊饒有興味地聽著兩個人從麻將談到了美容。
主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姓翟。聽長豐介紹是他朋友的兒子。這個翟老板十分機巧,說話也極有分寸,宏照不由生出些好感。不是什麼特殊的酒,一箱子放在屋裏。翟老板說這酒是八七年的郎酒,是鎮上一個賣酒的老板從倉庫裏翻出來的。宏照喝了以後覺得醬香確實醇厚,不由興奮起來,多喝了幾杯。
翟老板說,我把他倉庫的郎酒全部收了過來,剛才放了十箱子到後車箱中,不要嫌醜啊。
子豪笑道:“這酒可珍貴了,比現在出產五糧液茅台要強多了,喝在嘴裏像糖漿一樣,翟老板的盛情比酒還要……”
長豐也喝多了一點,打斷了他的話:“真是酒好地好人更好,小翟可是個人才啊,致富不忘本,每年捐款鄉裏幾十萬呢。將來周書記進城做了部長,別忘記宣傳宣傳這樣的年輕人啊。”
子豪哈哈一笑:“我哪有資格?這裏有吳常委,有楊部長,還有你趙書記,誰都可以好好栽培一下翟老板,唯獨我不行,我還需要三位長官培養呢。”說完單獨敬了翟老板一杯,接著說:“我看你翟老板隻要你緊緊抱著你趙叔叔的大腿,事業一定會更上一層樓的。”
桂花掩口而笑,插了一句:“小翟,你敬一下周書記,讓他幫你搞個海鹽市十佳青年。找你趙叔沒用的,找他辦事都是不吉利的事。”宏照聽後不由哈哈大笑,長豐和建琴也跟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