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新不了情(1 / 2)

隻除了一心,其餘四人一路各懷心事,無語回到妝園。

戴門子都收了工了,側門的門簾半掛著,兆學疚就有些忐忑,照他的計較:戴門子心腸軟些,要是跟小榕樹鬧得實在僵,多少能有個幫襯的。但丁佼推一把,一心牽一下,就往裏走了。

丁佼笑道:“我跟樹老大也有過齷齪,私底下解決就好,不要驚動老人家。”

這話也有理。他們遂輕聲輕氣地穿園而行,院裏晾曬的衣物都下架收了起來了,左一支右一叢的幹支架子有些突兀,加上月影投下深深淺淺的形狀,比往日瀲灩鬼魅的風情顯得寂寥幽深。園心滴答滴答的水響又點點驚心!兆學疚這會兒倒知道怕了,隻挨得一刻是一刻,當下就先在園心的大水缸裏舀水來洗頭洗臉,其他人當然也不肯去做那先頭炮灰,都跟在他後頭洗個不休。

兆學疚低頭撩水,胸口的懷表垂了出來,爆裂、變形的懷表,就如同這夜裏的一切,都在變暗、變形、變異……不消極目,在這一刻裏,他發覺在半個多世紀來,外交內困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多少深深淺淺的爪印鞭痕,多少大大小小的創傷,潰瘍,和瘀疤。幸而那一側倒投下來的一窗倩影倒是依舊……再遠些的街巷裏,有梆子聲寂寂地敲過。

他長長地舒出一口淤氣,回神就見丁佼失神地盯過來,兆學疚下意識地摸摸懷表,一時間有些明了……

丁佼道:“走吧。”

明月透窗而入,照得小榕樹獨影如鬼,回頭一笑,嘴上又咬根雪茄,些須起些煙霧,襯得那陰鬱森白的臉上風暴沸騰。

兆學疚一咬牙,被眾人推送著隻好搶上一步,毅然決然道:“老大,我認,死罪逃過了,活罪請你輕些兒。我全認!”

小榕樹牙縫裏嘣出兩個字來:“認嘛?”

丁佼找了個客席坐下。一心想了想,蹭到小榕樹身邊,看小榕樹不大招攬,就窩到後頭,乖乖打坐。伏翼和柳生的臉陣紅陣白陣青陣黑,帶著憂慮頑抗著,底氣就足不起來,又軟不下來,隻恨不得藏起身子躲幹淨。

兆學疚就著那一鼓作氣,大包大攬:“納蘭家那個軸胎,是我漏出去的秘方……”

小榕樹冷笑:“這不用刑,隻你一個知機的。小鬼子手頭那個呢?也是你偷了來漏出去的?賣了多錢?”

兆學疚心裏一窒,實在難受,就答不出來:誰都知道他輕物重義,這時叫他如何認下一樁自己根本看不上的俗物玷汙聲譽。

小榕樹就不屑,道:“我就知道你不行,要真是你懂得賣錢,媽媽的,我也不打你,也不殺你,倒好好的請你當糖二先生了。”

兆學疚一時間被堵得耳鳴眼赤,直了脖子要爭辯,小榕樹摔過來一張紙,哼哼道:“自己看吧,我們這裏少你一個還不缺讀書人!”

兆學疚攤開看,一時間怔在那裏。

果然一張紙解決了兆學疚,小榕樹滿意了些,他呲牙咧嘴化出一個笑容,像匹幼獸。那幾個本也有不少本事,但心裏也是不太清白,又念及他毒辣的手段,後頭又有深不可測的三不管,心裏就有幾分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