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迷拳謎蹤(1 / 1)

小榕樹惱羞成怒,卻是無法開口拋棄丁佼,丁佼苦笑,道:“蘭老板,不必如此,你要我如何,可直說便是。”

蘭酊道:“我隻教你作個英雄,像你爹那樣兒。”

丁佼苦笑裏回複了些許的不羈,他調侃地道:“國亂出忠臣,板蕩識英雄,固然不假,但出了忠臣就是君昏國亂了,識得了英雄,天下就動蕩了,這是格言,不是祥瑞。”

蘭酊堅持道:“那潭大俠也是英雄!今日是9月28,是潭大俠的忌日。26年前變法事敗,潭大俠把鳳矩寶劍托給好友王五,為變法慨然赴死。被捕前,梁啟超給他講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勸他一起到日本去,潭大俠卻說:‘不有行者,無以圖將來;不有死者,無以酬聖主。’他願梁啟超充當行者,以圖將來,而自己以死來報答光緒皇帝。俠肝義膽的王五找到潭大俠,道:‘請快走,我當以生命為你保鏢!’他的聲音,震徹屋宇。潭大俠看了看這位自己青少年時代的武術老師,多年的莫逆知交,眼淚濕衣,卻強作鎮靜,解下隨身佩帶的鳳矩寶劍,撫弄一回兒,然後鄭重地托遞給王五,道:‘你我多年相交相知,以此物作個紀念吧!’王五接過寶劍,仍苦勸潭大俠趕快逃走,潭大俠卻道:‘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他下定死的決心,以期喚醒後來有誌圖強的人。

“9月25日,‘咚咚’的咂門聲震人心弦。如狼似虎的緹騎闖進寓所,他們是做了一番兒搜索與追捕的準備的,但他們驚奇地看到,潭大俠鎮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座威嚴的石雕兒。

“9月27日夜,那是潭大俠在獄中的最後一天,他懷著必死的決心,揮筆在牆上題詩一首:‘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社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28日上午,潭大俠和戰友們被提出大獄,軋軋的囚車兒駛過坎坷不平的街道,出了宣武門兒,過了校場口兒。被變法失敗的消息震驚的北京市民,知道潭大俠和他的戰友要遇難了,他們湧到菜市口兒刑場,為變法壯士送行。號炮兒響了,囚車兒打開,潭大俠和五位君子手戴鐵銬,緩緩而下。潭大俠淩厲的目光逼向監斬大臣剛毅,質問道:‘我們是朝廷大臣,你們秘密逮捕,不經審訊就處以死刑,國法何在,天理何在?’剛毅被問得答不上話,惱羞成怒地叫喊:‘我奉命監斬,休得胡言!’皂役遞過一支筆兒,要潭大俠在判決書上畫押,他奪過筆來,熱血和怒火集於筆端,手起筆落,一揮而就,在判決書上寫下了鏗鏘如鐵的十六個大字:‘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行刑的時候到了,第五刀殺的是潭大俠,而殺潭大俠的刀同殺普通平民的刀不一樣兒,使用的是純刀兒,按清王朝的規矩,被殺的人官兒越大越鈍,那天用的刀兒叫做大將軍,一刀兒砍下,鮮血滔滔而出,但腦袋還在脖子上,這不叫砍頭兒,叫鋸頭兒。麵對如此痛入骨髓的酷刑,潭大俠大義凜然,毫無懼色……”

丁佼歎氣,道:“我知你心意,隻是為了讓我心軟,可你字字兒記得,如同親曆,可見真的用了心。唉,你我若是能同道多好啊!”話雖如此,丁佼落拓地一笑,劍一收,爽快地放開了賻傑。

賻傑要撲過來,蘭酊若即若離,一手按在他的肩頭,把他塞給那太監阿德,眼裏隻怔怔地看著丁佼,田中龍一卻沒有絲毫的猶豫,手一揚,武士已團團把丁佼圍住。丁佼就仗劍起舞,朗聲吟道:“撫劍起巡酒,悲歌慨以慷,束發遠行遊,轉戰在四方,天地苟不毀,離合會有常,車塵滅遠道,道遠安可忘?沙漠多雄風,四顧浩茫茫,落日下平地,蕭蕭人影長,世間無物抵春秋,合向蒼冥一哭休,四萬萬人齊下淚,天涯何處是神州!”

一曲潭嗣同的《河梁吟》,被他吟得龍嘯虎吟,餘威嫋嫋,雄壯不已。兆學疚固然聽得熱血沸騰,小榕樹心裏也自天人交戰——恨丁佼太混帳,把事兒做得太絕,可他完全不辱他的先人。而自己又怎麼能愧對自己父母的俠名兒?要趟上去救人吧,這趟兒渾水太大,搭上三不管也未必罩得住。宗社黨倒也好說,田中龍一是如何都不肯放過丁佼的,而這裏又是日租界。

這時田中龍一已冷笑著,示意手下等丁佼吟完即動手,最後的一聲兒長歌當哭,劍勢一變,隻覺淩亂四方變幻莫測。

田中龍一猛然色變,喝道:“住手!”

蓄勢待發的武士們按耐下來,田中龍一死死地盯著丁佼,眼裏似乎要噴出血來,丁佼已收回腳步,持劍笑吟吟地道:“如何?”

田中龍一道:“迷宗步,你到底是誰?”

丁佼笑吟吟地,隻不做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