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小榕樹總惦記著碼頭,這裏有個緣故:碼頭的黑哥份兒不小,家業兒也漸漸坐大,隻因年歲和手段兒都比秋老虎差些兒,所以一直熬不到頭,好不容易熬到秋老虎死了,他算是出拔兒的老大,當下改變服裝,效仿秋老虎,換上了長袍短褂兒,綢緞纏身兒,雲子履兒、夫子履兒,挺起腰肢兒,說話提高嗓音兒,使外人一望即知其為如何人。混混兒不知要受過多少折磨和考驗,方能造成名利雙收的露臉兒人物。而露臉兒後,那他就可得自比名貴的瓷器兒怕磕怕碰;有多少新出來的後生,時常想掀翻老前輩,遇機好把成名兒的人物掀倒,自己也可成名兒。小榕樹帶小弟也隔三差五來找找茬兒,但總被他用言語支撐,軟一句兒、硬一句兒就打斷了野心,一直無法下手。而小榕樹也自能磨人,隻管去。瓦罐不離井上破,隻要來回次數多!
但小榕樹萬沒料到,這瓦罐兒卻不是自己嗑破的——他帶著一心一路晃蕩到碼頭時,他見到了老冤家田中龍一帶著那黑龍會的武士群,已經在打得拆解不開!碼頭的混混兒倒地的不老少,黑哥一向不是心狠手辣,而是講仁厚人和的老大,當不得鮮血的刺激,認栽兒,田中龍一和手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正交接間,又有一隊兒黑皮鳴槍殺近,這裏又不是日租界,田中龍一反抗無效,悻悻退開,一個黑皮亂晃著手槍,喝令著架船出海,小榕樹忽然就開始牙癢,又歡喜,又憤懣,原來,那囂張地喝令的人,正是他的軍師兆學疚,仔細看那隊兒黑皮,原來都是手下的小弟裝的!一心也瞧了出來,悄悄道:“他們怎麼都穿上黑皮了?”小榕樹咬牙,悄悄拉了一心隱蔽轉移。
這時,又一隊兒黑皮到,帶隊兒的正是曹老,那一張張熟臉兒就沒處躲,都被曹老諷刺的目光掃到,他們也自噪皮兒,把軍師兆學疚推了出來。兆學疚仗著夜黑,白賴到底:“船中自然是吳秀才,不過我勸你還是禮貌點兒,還有一個你想不到的人。”
曹景好氣又好笑,卻不怕他,道:“你倒說說看。”
兆學疚扯出一個金鎖兒遞過去,曹景倒怔住了,兆學疚信心更壯了些兒:“你是他的心腹人兒,自應該認識這是他的貼身兒之物,別人冒不來。”
曹景直是哭笑不得,道:“這是你段老哥給你的金鎖兒,你出月子的時候,還是我給你帶上的,這枝節兒先前你為了訛錢,還專程跟我又講了一遍兒。現在,你又想讓我相信,段執政就在這船兒裏麵?”
兆學疚道:“這是自然,他來送一程兒故人有嘛不對?就是不想你們知道,所以才找了我們嘛。”
曹景搖頭:“真是……瘋狂。直要我們陪你發瘋了,你想要錢,要做事兒,我又不是不肯、不能給你,你為何……搜!”
兆學疚阻攔不住,眼睜睜地看著曹景上船兒,這時,船兒裏忽然傳出了一個不高不低的聲音,道:“吳老弟,你是中國最優秀的軍人,為什麼要惹出國際問題呢?我看你還是先休息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