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地獄關門(1 / 1)

梯瑪進得門來,覺得安全了些,他看見柳生急火火地去掀棺材蓋,於是解釋道:“不在那裏,我用了‘站立功’,請它到門後站著休息了,大家都是這麼做的。”

柳生遂奔門後,門口果然站了一具,和跳出門外的那一群一樣,頭戴高筒毯帽,額上壓著幾張書著符的黃紙,垂掛滿了整張臉。梯瑪明顯鬆了一口氣:好歹還有些是在他的控製之內的。

“我們的還在這裏呢,你不用擔心……”

話音未落,隻見柳生似乎充耳不聞,一拳就招呼上去,梯瑪大驚,剛要喊,卻發現那屍體頓時活了,一下跳離門板,側身避開。

梯瑪似乎懵了,腿一軟,再一次癱倒在地:“……我真沒有用行走功啊!”

那兩個自然不理他,一來一去拳腳熱鬧,三五回合後,那屍體徹底見活了:帽飛了,符歪了,氣也見喘了,汗也流了下來,相較之下,柳生殺氣陰測的木臉更似死人,死神。

眼見裝屍體的這邊吃緊,棺材那邊也有了動靜,柳生眼裏一狠,就要下死手先料理一個,省得稍後得分神對付兩個。冷不丁受嚇的梯瑪從地上爬過來,死抱了他的腿,牙齒廝打著,盯了棺材,語不成聲:“那裏……”

柳生緩得一緩,下不了手,心裏氣得要死,不輕不重地踹他兩下,這才掙開了腿腳,而那“屍體”自也靈活,得了個空,早跳到一邊,一邊狂喘著,一邊警覺地做好了防守的架勢。而另一邊,棺材裏“哢嚓哢嚓”的,柳生不耐,走近兩步,那意思並不介意再揪出一個活鬼來。

隻聽棺材裏先是一聲長歎,而後,發出了中氣十足的吟哦:“衣上征塵夾酒痕,漫遊何處不銷魂,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

隨著那做作的吟哦,有人慢慢地從棺材裏坐起,柳生觸電似地大步搶了上去。

那裝屍體的見識過他狠辣的身手,怕同伴吃虧,連忙搶過來,擋在前麵,隨時打算援手。而柳生根本不看他,木臉竟然全是激動的神氣……正在疑惑間,柳生一個散手把他撇開,已經搶到棺材前,而棺材裏的人也側過頭來笑,朗聲招呼:“柳生,好久不見啊!”

那裝屍體的在一旁把零落的符紙亂撕了,露出了關鑫的真容。與柳生亂糟糟的一通交手,被逼得他急過,慌過,亂過,氣過,現在隻覺得泄氣。

柳生激動,也不無慌亂,就見微微紅了臉,眼裏有一層光,卻仍是不善言辭,隻一伸手,把兆學疚自棺材裏拉了出來。

兆學疚滿肚子的問題要問他,可眼見對方也是滿眼要跳脫出來的問題,於是定了定神,笑道:“好兄弟,你別急,他們肯定都在這裏,隻是我也還沒見著。”

柳生怔了一下,想說什麼又不知說什麼的樣子,心裏有些失落,又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時,那裝屍體的一隊拎著帽子,撥著符紙,興衝衝地回來了,於是兆學疚言簡意賅地說明:“這是老大的……走私隊,從桃源一路跟上了我,好像遇到了些麻煩,咱好好的把他們帶回去,就當是見麵禮,一切都好說。”

柳生怕的隻是一個人,見說老大此刻並不在此,心裏漸漸鎮靜下來了些,臉也放心地木了下來,當下點點頭,表示明白。

於是兆學疚大聲道:“弟兄們辛苦了,我給你們介紹個老朋友,來,關門,開火,晚上再走路!”

柳生在門外一招啞狗的狠功夫早被大夥瞧在眼裏,服在心裏,一聽是朋友,都十分高興,於是轟然答應著就去關門,這時,那傻了半天的梯瑪暈乎乎地緩過來了,一見關門,就本能地跳起來呼天搶地:“你們這群沒法沒天的生瓜啊!這多少年傳下來的規矩,沒聽說過這走腳人的客棧大門還能關的!你們也不怕報應,不怕鬼神嗔怒!”

那夥生苗好漢鬧不清他的來頭,多少也有些禁忌,於是停下來看兆學疚,兆學疚詢問地看柳生,柳生木著臉,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地道:“……梯瑪。”

兆學疚馬上就明白了,斷然道:“關!老大早把這屍道征用了,都來回這麼多趟了,誰見有神靈責怪過?這事前老大肯定和苗家老司溝通好了的,哪輪到你土家的梯瑪來管我們苗家的事,關!再擋叉他出去,幹淨!”

那梯瑪有苦說不出,仍在哭號,那夥漢子巴不得有帶頭的一聲,七手八腳就把他丟了出去,喳喳地關上了兩扇大門。

大門一關上,這客棧裏又沉靜了幾分,四下裏的縫隙倒漏進不少天光,但如此一來,橫豎斜折著光與影的交錯斑斕,就描出各式各樣的形狀來……神秘,恍惚,玄妙,莊嚴,幽邃,交織著影子的世界。人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裏麵一靜下來,外麵的聲響就越發清晰,遙遠的村道上,又不時有腳步聲,拌著話聲走過,做活的人已經由四處的田野陸續回來了,晚餐前熱鬧的聲浪,由各處響起來,在這些聲響之上,不時楊起孩子們更高更響的壓倒的歡笑和嚷鬧。

黃昏確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