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他是誰(1 / 1)

關鑫沒法冷靜了,這時,柳生正緝拿了小榕樹要收拾的大狗,急急走了近來。他們幾個曆來配合十分緊切,小榕樹那邊一發聲,一心就“霍”的一下跳出了圈子,呂子也剛收住了勢,冷不丁柳生劈麵就把手中的大狗摔將過來,那大狗方才在柳生的手中還半死不活,一得脫手,馬上就凶悍起來,在半空中就怒吠著朝呂子撲了過來,呂子不知怎麼,似乎就有些失神,木拐舉在空中,卻遲遲打不出去,眼看狗的爪子已撲到了人的肩上,大張的狗嘴露著尖牙,就著頸脖一口咬下——

孩子們驚恐地尖聲而叫,眼看就是個死多或少,就在這時,一隻手臂硬生生地插在了狗口前,硬受了這惡狠狠的一口——黝黑的皮膚,白色的尖牙,切入,隨即翻出了殷紅的血液,關鑫狂叫一聲,氣性大發,飛腳騰出,狗就慘叫著淩空摔飛,遠遠地摔在地上時,嘴裏湧出大量的血沫,顯然是被這一腳之力碎了心肺,再不能活了。

這時,人們不分男女老少,都飛快地圍攏近來,驚恐地竊竊私語。

在關鑫身邊,椒椒與老司心疼地圍攏在他左右,忙碌地包紮傷口,而對峙的另一邊,是小榕樹、柳生、一心,饒有興趣地躍躍欲試。

關鑫隻覺得心頭有一陣無法排解的焦躁席卷而來,衝擊著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自製力,身邊忠心耿耿的椒椒與老司也讓他感覺煩躁,他抬手揮開了。他又曉得絕對不能對上小榕樹那挑釁而無溫度的大黑眼睛,他隻好忍著火氣去尋兆學疚,事情不該是他引發的!

然而,兆學疚的目光同樣冷硬而憤懣,似乎他也在拚命忍氣:“關啞,你最好給你的老師好好講講,革命與軍閥混戰的區別。據你所說,他也念過書,也參加過運動,也講過自由平等。就算我們不介意他已經墮落退化,但如果要我們尊他一分,你至少請他別滿嘴噴糞,汙了英雄的英名,也誤人子弟。”

兆學疚的話實在狠毒,關鑫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屈辱的感覺已經火燒火燎的轟動了全身,他的拳頭握起,掩上傷藥的噬痕因僵硬而再次迸裂流血。椒椒咬著下唇,顫抖著,隻是流淚,失了蛇之功的椒椒無從助力,而那老司也空有一片忠心,隻無從插手。

這時,呂子的聲音不溫不火地傳入他耳中:“三金子,別衝動,替我撿起拐。”

關鑫慢慢地、慢慢地讓自己冷卻下來,溫順地端下身子,撿起了木拐。站起來時,他似乎已經清醒了些,剛想說什麼,這時,圍觀的人就有了些騷動,卻是滿頭大汗的伏翼躋身走了過來。

顯然,他是剛剛才從邊城趕回來的。

關鑫趁機轉移視線,問道:“伏翼,邊城的情況如何?”

伏翼一臉為難,吞吞吐吐地回稟:“寨主,潘二帶的人馬壓後,未到。田少帶了幾十號人為先鋒,就駐紮在邊城,隨身帶了火器,都還講著幾分鄉土情麵,沒有擾民,也不見得就要打……你曉得的,他們在妝園,秋老板在那裏,要顧及妝園與秋老板的安全,田少就與我做了個買賣,要我,告訴你一樁事……”

“說!”

伏翼看看關鑫,又看看他哥那邊,最後甚至看了看圍觀的寨民,一臉為難。

“說!”

小榕樹也等得不耐煩了。

“說!說!”

所有的人都好奇了。

“他要我告訴你,你親生的爹是誰……”

……

關鑫再料不到會是這句話,這個問題措手不及地在光天化日底下被提了出來,說不清是屈辱還是怯懦,耳邊惘惘的,是風聲?是流水聲?隻感到聲音在滑行,並在無休止地滾滾流動,這好像他的生命、她的生命以及難以數計的生命,都從他的麵前匆匆奔去,直抵山穀下麵,進入烏黑的深潭,像流水那樣聽之任之,默默無言,像流水那樣……但眼前的這一刻,卻是如何也躲不過的——

“你爹原來是梯瑪,四下裏走動,很得人尊敬,所以你娘一直不能聲張,後來土司家滅了,他就又來到這邊城,尋到你,一直悉心教導,間或也回去照顧你娘,和田少的生活,那時,你娘養了一隻狗,它得了主人的仇恨,曾經發狠咬傷了他一條腿,於是他就化名叫呂子……”

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沒有他挖不到的隱私——伏翼。

他與山民自然融合,有著農民的狡黜和機敏,良心和野性,他鋒芒或許不如其他弟兄耀眼,卻是那麼的憨厚可靠,就如同這大地一樣,厚積薄發,蘊含著最原始而神秘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