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李逵附體(1 / 1)

雖然他毫不猶豫地否認了,但卻又一次給了他一個金幣,阿羅又半點沒猶豫就把它裝進了口袋。

“也許你的生意不好,希望得到我的指點?”阿羅期待地問。

“不是的,多心小子。”小榕樹順口就給他取了個外號,他跟一心相比,實在是兩個極端。阿羅怔了怔,但沒有異議。

這時小榕樹的口袋已經裏沒有金幣了,他回頭瞥一眼柳生,柳生就無奈地替他扔過去一個,阿羅連忙接住,裝好,總算有些迷惑了:“那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呢?”

“什麼也不幹,真的什麼也不幹,我隻想看看一個人什麼也不幹,光拿錢能撐多長時間。”小榕樹撐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阿羅微微一怔,蒼白的臉就慢慢漲上了紅暈,卻不見得是慚愧,是因為他馬上意識到,原來自己先入為主地對這兩個頭腦簡單的“冤大頭”的估算顯然是不正確的,他們一直在逗著他玩兒——但他完全沒有放縱自己作為少年人的自尊受損後該有的敏感和狂躁,反而慢慢地扯開了一抹笑容,細長的灰眼睛也細細地眯起來,他自嘲而諷刺地笑著——這缺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笑容,但這個表情卻措不及防地顯示出他本身的氣質,他不覺擯棄了先前偽裝的真誠、熱情和開朗,顯得早慧、精明、敏感、警惕、謹慎,他似乎是慣性地把一切都拉得慢些,笑,說話,這樣確實可以更謹慎些。

“愛爾蘭人說,‘人什麼都會習慣的,哪怕是被吊起來,時間久了,也會習慣的。’是習慣讓我這樣做的。有時候,這種做人的準則多少可以取代上帝。”

小榕樹總有這樣的本事,對準誰,就拿過來,像剝洋蔥一樣,一層一層,任意剝去人的表皮。但人不比洋蔥,人總是有心的,剝得多了,就會狼狽地裸露出了脆弱的心髒來。他一拉下臉就收住了所有的笑容,冷冷地打量著他。

“阿羅號與海盜船私交一直不錯,我以為中國人遵守大人物的金口玉言,就像我們遵守《猶太法典》一樣。”阿羅的話說得很圓,但對小榕樹這樣無恥蠻橫的老江湖而言,還是太嫩了!柳生不覺就有些同情他,因為他自己也沒少被小榕樹這樣毫不留情地整治過。

“那也是私,咱們在公說公,做生意得先看誠意。”小榕樹似笑非笑地瞟一眼船中那一團隆起的漁網。

阿羅也懂得奇貨可居這個道理,於是馬上把手一攤,很輕鬆地表態:“很遺憾,這生意不地道,我並不打算跟你們做……這人本就是阿羅號上的,受公約保護,這官司你們不一定能贏,說不定還有麻煩,退一萬步,即使你們贏了,搶個不甘不願的人回船,這不是你們的風格。我認為……”

“你還真別跟老爺我說隻有你一個買家,你不買,它就成了個燙手山芋,哽死我吧!老爺我就撕了票也白破了情麵,不劃算。走!”小榕樹連珠炮地噎死了他的想法,最後一個字卻是對柳生說的,柳生連忙取篙劃船,加快了速度,阿羅看起來有點著急,但還算沉得住氣,小榕樹就冷笑著,忽然把柳生的右手一扣,翻了過來,亮出了那猙獰的燙傷疤痕,帶著炫耀和威脅,蠻橫地連唬帶蒙:“看,哪裏的奴隸不是這樣?別說你沒販賣過黑奴,又或許是你爸爸,肯定幹過!打個烙印,他就服啦,再不服,換個法子,釣海參去!沒聽過?中國的食人魚聽過嗎?同一個原理,隻要把人的熱身子壓到冷海水中,海參就來吸血了,一個大活人,至少能釣個三五十斤才算吸幹吧,不比跟你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做生意強?”

阿羅的早慧的臉上就有些驚疑不定,他強笑道:“幹一件你以後會感到難受的事情,破壞這個美好的結局,是沒有道理的。再說這也太血腥了,我們可以文明的商量……”

小榕樹黑沉沉的白眼一翻,頃刻就變了臉了——翻臉比翻書還快,他瞬間從生意人的麵孔切換回強盜本色,陰狠狠地宣布:“商量個屁!告你小子,雞毛頭!就一文不取,也吃老爺我殺個快活,老爺願意就成。”

阿羅明顯的有些急了,那個自嘲而諷刺的笑容就無法繼續維持,那句冠冕堂皇的血腥話似乎就是《水滸》中的天煞星李逵說的,他不難了解這一類的中國惡霸,惹翻了這類狠茬的性子,什麼商量大概都不管用了,可要他放棄,似乎又有些舍不得,他估量著,算計著,臉上一陣通紅,一陣煞白,就像個普通少年一樣,一時間無法隱瞞自己在天人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