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樹懶洋洋地點頭,大概是因為小榕樹不需要海水,這次,神父卻不肯去開龍頭了,底下自有人去開,神父笑嘻嘻地,點了點海水,送到小榕樹的唇邊,建議道:“小姐,您略嚐一嚐,滋味是苦澀的。”
小榕樹就略嚐一下,神父因此整張臉都在放光,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小榕樹一腳踹過去,他這才收住那點色迷迷的晃笑,追跟過去,繼續推介:“小姐——哎,您得等我照著——小姐,這邊,就是這裏,還有一個房間,以後,是應該歸您和您的親信的,一般住三個人。你需要我為你打開嗎?”
小榕樹轉了大半圈,終於得一個可以得而入的門,不由得大喜,正要踹門,又不難瞄到神父正一臉的向往與戒備,於是抬了抬下巴,指揮道:“媽媽的,快開!”
神父大喜,連忙上前一步,側身緩緩地推開門,他的身體仍然彬彬有禮地對著小榕樹,燈轉過來,指引道:“小姐,您請。這裏有一個窗,不,您不需要推開,月光可以進來……您高興嗎?”
房間十分狹小,頂頭一左一右隻容得下兩個床位,床上也沒有被褥,月光卻正好從中間隻得一人寬窄的通道照進來,原來那窗子並不開在上麵,而開在床頭的位置——大概是反射了海的明澈,光線顯得分外幽靜。他們的屋裏黑暗,陰森,彌漫著夜間潮濕的臭氣,隻有那扇盈滿了月光的窗子,亮閃閃的,給人以解脫。
神父顯然是個雅人,他把風燈留在了外麵,其他人也隻是門外——他曾經很想跟進去,而半腳抬起,卻又被一隻鐵鉗般的手扯住了半壁肩頭,這次卻是小飛魚,其他人也在瞪他,於是他不敢造次,隻聳聳肩,收回了那隻逾越的腳。
小榕樹探下身子欲去研究那個窗子,神父連忙盡職盡責地解釋:“小姐,沒有用,它如同船上的氣窗,打不開的。”
小榕樹連忙站起來,心裏悻悻的,但她暫時壓下了,神父的臉剛好迎著外圍射進來的光芒,笑容十分耀眼,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如同陰天的大海,泛著溫暖的細浪。小榕樹又翻了翻眼睛,他有些疑惑,仍然笑著指引:“小姐,這邊,您可以看……”
他實在夠不著,於是小榕樹踹開一個小門,卻見裏麵又有一個側間,竟十分現代化地配備了抽水馬桶和洗浴龍頭。
小榕樹粗略看過一遍,走出來,門依舊開著,整個大廳似乎就明澈了許多——再過去,剩下的就是那上行的通天門,小榕樹因為見過,隻冷淡地翻眼瞥一下,神父又作詳細介紹:“小姐,這是上行的吊椅,天花板和吊椅上下的開關、包括我們電開關,都在上麵,由監獄長控製。上麵住著的,除了監獄長,還有衛隊長和手術刀,還有他們的侍從們。儲物間也在上麵。”神父的藍眼睛眨了眨,找補了一句:“當然,所有的成品和工具都在上麵。”小榕樹翻一翻眼算是回答,他就總結道:“小姐,誠如您所見,這是一種新藝術派建築,是一種否定曆史的風格,提倡流線型裝飾風格的藝術運動,上個世紀末到這個世紀初,曾在德國十分風行。”
小榕樹點了點頭,她記得阿羅說過,這城堡原是他們兄弟設計的,而他們隻在西洋一帶混居,不通中國文化,又希望能與原居民打好交道,而老薑頭一夥在文化上大概是比較親德,故而延續了一貫的德國風倒也不奇怪……她有些疲倦了,略掀一下衣服,神父馬上領會,誇張地把上衣一脫,鋪到了地上,候小榕樹坐下。
人群中的柳生暗自憋著悶氣……到那裏都少不了這一類糖二式的馬屁精!
小榕樹淡淡地發問:“有吃的嗎?誰藏了吃的沒有?”
他們就陷入了一輪興奮與忙亂中,他們翻找著,搜尋著,最後沮喪了——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缺過吃食,所以也就沒有想過儲備食物,再加上天氣持續炎熱,食物腐爛變質得很快,也不適宜儲存。
小榕樹眼裏火星直冒,她曆來挨不了餓……大黑眼裏幽亮幽亮的,因為饑餓而變得尖銳發熱,就像凶猛的大型貓科食肉動物,人們就開始惴惴不安,他們甚至不排除她會吃人的可能——他們開始商量,是否敲門找醫生要點,他們很快又互相搖頭:不行,除非醫生自己願意出來,不然他悶在各個耗子窩似的各種機械、實驗室裏,外麵就翻天也是聽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