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豁出命去,就像他們一樣,然他是會怕的那一個啊!怕,卻不能退,因為最高的信任,就是在戰鬥中的人,能把後背交給對方。他得堅守在後方,讓他們義無反顧地可以往前衝,最駭人的是往下跳——不止不怕,他們似乎是不相信會死,他們簡直堅強得可以起來麵對它、對抗它、蔑視它、否認它、滅了它!就不能時,又相信從這種死亡中會有種價值複活,而這種價值值得人們生活——可是……“這太可笑了,這算什麼賠償?我一點也不覺得高興,也不能接受,死去的人無法複活,為什麼要讓無辜的好人去做那些人渣的墊腳石?為什麼美麗神秘的物理學要這樣的能量轉移和傳遞?”
伏翼勉強壓下潮水一樣洶湧而至的黑色情愫,朝他搖搖頭:他隻是抱怨,卻不準備抗爭的,無論如何,他體會不到他的感受,也聽不到他耳中的聲音,那既深奧又諷刺的語調:“你們大概是想做一件很勇敢但沒必要的事吧?彌撒亞的救贖?拯救誰?不不不,世界上再沒有像我們這樣隻有死路的人了!懂嗎?也許你不懂,畢竟你的等級差太多……知道嗎,是我們的渴望造就了文明,但扼殺文明的也是我們的渴望。你可以說是自私和欲望魔化了人的獸性。可總會有那麼一場戰爭即將爆發,它們永遠不會徹底消失,是什麼引發戰爭?權力欲、人性的根本、暴力的威脅、對暴力的恐懼或暴力本身是這種可怕的欲望的工具,國家隻不過是一個膨脹得很大的單位人性,你哥所尊重的科學正不斷發明更有殺傷力的戰爭手段,直到人類的破壞力超出了我們的創造力,文明就會自動消亡。你難道就沒想過,要救你哥,要他活下去,不若把你的拳頭握硬實了,在他腦袋上來幾下;要不喜歡暴力,想精確點,我們也有研發出來的藥,試試吧,腦細胞夠用就成啦,中國人應該相信的,傻人傻福,傻了就有福了!”
為什麼人們願忘卻的事情卻總是耿耿於懷,仿佛他總是偷偷跟在身後,悄悄附在耳邊絮語——伏翼以慌亂的姿態狼狽地擺脫,拚命想排除這一切荒謬的想法,極力想壓製人、地、事以及其他想法與感覺,一直往下壓抑、壓抑,急忙刪除掉影藏心中對那個人的回憶。然而……“地球是圓的,時間是循環的,曆史是輪回的,人生是反複的,黃禍是可怕的!其實我也不想老是圍著你打圈圈,因為跟你交手,如同正麵對付我最恨之入骨的中國病。你難道就沒想過,即使不為你自己,你也不為他們,為你在乎的好哥哥?如果這一切發生了,你會活著看著你的夢想死去!”
那是真真切切的,伏翼被嚇著了,甚或被蠱惑了,理解不了,湧遍他全身的那種感覺根本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又或許,與兆學疚的邏輯推理、自己所知的某些事實相比,現實更模糊不清……這也許可以是一時的慶幸,然而這是不夠的,因為,幸運是一心的厚報,不是糖二的。糖二的幸運,原應來自有容乃大的先知和運籌帷幄的從容。要知道,他其實才是他一生最精彩的幻想!如果他失卻了,他該如何是好?就像木木說的,他能如何對付自己深入骨髓的中國病?那瑣碎、虛偽、痛苦、愚昧、惡意、空虛與溫暖……他不能,惟有指靠他,那有謀有略的朝氣,是方向!然……下一刻,他苦悶而昏沉的腦袋被合抱了過去,胡亂塞到了一個並不怎麼寬厚的懷抱裏,嗆著漫上來的潮水,其實是說不出的難受,然而又說不出的踏實——也許這糖二隻是為了安慰而忽悠他,然隻要有一點點,都是他堅持和繼續的理由了,因為這代表著,他已經消化了現價段他們所遇到的難題和謎題,他在成長,他在進化!他又是糖二了!雖然不怎麼能明白,可他已經給了一長串的答案:比興、通感、象征、古典、現代……足夠編排一部《天方夜譚》了!
“我記得那些人,消融在這張網裏的人,他們寧願在別人的臉上看到懼怕和憎恨,也不想看到鄙夷和同情;寧願人們看到他們的俗豔張狂,也不願被看到慚愧、害怕和悲傷。”——那是葫蘆兒,無法直麵自己的性別的人,在兩性戰爭中,人權應該更誠實地稱為男人權吧。原以為隻是要平等,要權利,要與自己能力相當的地位,不啻卻是要性別倒置,明明是個社會問題,卻被糾結成了一個倫理乃至於生理問題!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