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話從詞源學說起(1 / 1)

手術刀又不防竟是如此變局,他可沒打算就這樣退場,於是又是驚又是急,就有些穩不住了,道:“別——”

小榕樹鄙夷地看他,斷然道:“把他的嘴也堵上!他斷斷沒辦法揭自己的底牌的,至於別的,我也知道你的立場了,你說不出什麼公正話來,滅了他的嘴。”

手術刀當然不能呼救,隻徒然地避讓著,道:“就算他們有科學,他們雖有科學,然而科學不管越出感官範圍以外的一切,還把所有的領域都碎分開來,而精神世界,人性中更高級的那一部分被徹底否定了,被排除了。”他也不免提到了精神,他也不免推崇精神,也許潛意識裏,無意識裏,始終是不能背叛的,那屬於婆羅門的思維——他不禁就又幾分呆滯的懈然。

小榕樹已轉身出門,果真是不稀罕聽,手術刀又氣又笑,飛快地甩去了不合時宜的自我剖析,回到當下——他認出也看定了眼前的柳生,也不躲避了,隻以一個同情者的曖昧,陰瑟瑟地道:“她也像個搔不著的癢處般令人痛恨,令人垂涎……時而用一種鄙視的目光熱辣辣地燙你一下,誘惑、無邊的苦難,心癢難耐,瘋狂的欲望——重要的是一個生機勃勃的肉體上投下的陰影和光環,可她永遠比魚更冷,更啞,更聾……我也曾經是你,我們也曾經是你們——青春裏總有一場愛情,它們被難堪地放置在布滿陰謀和殺戮的人性荒涼之地,往往成為故事中人百煉而成的心理鐵布衫上的唯一罩門,情人們一邊訴說著愛情,一邊勾心鬥角,他們最終不是被背叛,就是被消滅……何苦來,你倒是以為自己修煉到章魚的境界了麼?”

柳生靜靜地與他對視片刻,甚至不屑於冷笑,待他又想說什麼……這次卻一刻也沒耽擱,他不由分說,用一團布料牢牢地堵上了他的嘴——他依然不屑於冷笑,可他說:“這話你能對她說嗎?你要能在人前堂堂正正地說出,無論你做什麼,你也不至於病了!”

是啊,東方人的心病,是羞於說病,特別是性下的壓抑,那是永遠也不能宣之於口的,永遠的弗洛伊德。他怔,然下一刻就笑了,那帶著反諷的笑容,不用聲音,他也知道,他在反問:那你又如何?你能嗎?——他不能,但此刻受困的不是他,他可以不必承認。於是他起身走開,他的目光仍意味無窮地追隨著他,追隨著他追隨小榕樹而去。

她風一般穿行而過,一路暢通,如入無人之境,事實上,似乎也是這樣。她躥下、再出入一道門,頃刻就來到了那閨房一般的密室中——上下穿行之際,夜色寂寂,人人初定,果真恍若無人。她身後若即若離的柳生,就宛若是風中的影,若有若無。直到這一道門又密密地關上,木木那張呆滯的臉抬起來,整個身坯合在床壁,驚疑不定地看著……風停影定,兩個葫蘆兒。

他的身體慢慢地移開些,露出了那個枕頭般大小的盒子。他的眼珠子丟溜溜地轉著,看著兩個都不怎麼像的葫蘆兒上前,其中一個就不耐地道:“別放光!兩眼放光,就像一頭邪惡的小動物,變異老鼠!紅色,狡猾,笑臉尖尖,門牙長長,走投無路,卑鄙無恥,死都要腐蝕人。”

顯然,這就是小榕樹。

他也算識相,馬上就就讓開一些,又狡猾地道:“好吧,不過如果你們足夠聰明,做足了功課,就知道你們確實需要我……看,這裏麵某一部位裝了一個麥克風,用聲波振動一根電針,那根電針若擺到一定位置,電流一通,門就開了。我以為,這寓言故事翻到這一頁時已經給了足夠多的提示了……話語權、聲音。”

小榕樹就皺眉,悶悶地道:“你的聲音,加手術刀的話語吧——恐龍的安排。封存這盒子時,你醉了,爛醉如泥,手術刀教你說下那句話——可自那以後你基本上都處於這樣醉的狀態中,你又一直在鑽研詞源學,總該有些進展吧!”

這番話又似抱怨又似引導,而說話間,她的眼眸不時掠過柳生,柳生卻隻在研究那盒子,不曾抬頭。

木木對他們兩個看了又看,卻始終看不出細備來,一時猜不確切他們的身份和關係,於是就顯出了點不置可否的狡猾來,他含混地道:“急什麼?我可不敢急……一個生病的孩子交在你們這些異常嬌弱的新人手裏,在這個重生的階段,是極有可能因一通普通的感冒就致命,如果真到了這種地步,你們這一代人都逃不過譴責,你們有責任,就像所有人一樣,壯烈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