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號艄公,31歲,原名納蘭蘭町,納蘭家族最後一枝遺支,流落風塵的書寓格格,天《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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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衛紅極一時的妝班戲王,宗社黨的女宗主——
於24年刺殺國父孫中山事敗後,滅宗逸逃東北,對扶持賻儀複國表現消極,對與日本人的合作表現出反感,七年來,毫無“建樹”,遂被外派引渡有能力的人向東北聚攏……
這樣的資料,還有更周詳、更細致的資料,然這樣那樣的資料,即使讀熟了,鑽研透了,能描繪出眼前這個人嗎?
這個與五素人的人生參詳過,也履曆了他們的恩怨愛恨淬火煎熬的人。
她的眼神充滿了魄力和悲傷……
目光熠熠,似乎可以用眼睛來傳遞文字,而且她懂得自己的美,她什麼都懂得——
最要命的是,連我們的幼稚她也已一目了然……
她有那種讓男人前一分鍾感覺自己是個傻小子,後一分鍾又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能力。
冷趙括再無法直視,他緩緩地放下了望遠鏡……
這時,小榕樹又冷笑著逼了上來……
她要什麼?
無論她怎麼糟蹋,她仍然有一種堅質乃至生化的美;就連她的俗,卻也常常有一種無意無束的雋逸——
也別看她總是跟剛剛把腦袋留在了砧板上的鴨子那樣,在那裏亂跑亂跳,然簡直不能相信,又不能不信,她的心中卻總也相信群眾,相信文明和曆史的進程,最最不可思議也最最讓人覺得奇妙、妙不可言的是——
她相信那天真的正義……
你能相信嗎?
或許正是如此,在爭強好勝寸步不讓的背後,她竟寧願要那贏家比輸家付出更多的爭持……
明裏說吧,他是奉令來“剿匪”的軍人,如何一再對“匪”有如此多美和善的解讀?
易了角色了,易了角色了。
從強硬的清剿到軟刀子招安不算,眼下已經是平等的、賞識的、是那絕世了半世樓蘭的貿易!
從這個意義上來計,他迷戀於那個她,然而卻更想要這個她——
如此粗率任達的鋒利……
貴不可言!
然,很明顯的,她卻不想要他——
“趙括,別東張西望啦!下一個就該你啦!刺兒頭,別以為老爺我認不得,黃埔生我這裏也有,不稀罕你這個自不量力的小內奸!別跟我辯,老爺我不說是不說,一說就得揪根兒扒皮兒。別看三年前就青天白日在南京換新天,可老爺我還就說了,在南京建都的啊,不說大多是外頭逼到十麵埋伏四麵楚歌,就自個兒的窩兒裏也大都是腐化貪安不成事!如今,往外頭看吧,新疆是盛世才的啦——他既非蔣公得意的黃埔門生,非嫡係,非國民黨,又不止親日,表麵上還有赤化傾向;再往裏頭來吧,西安城裏文有古道熱腸的大儒於右任傾命求索,武有孤膽英豪關中刀客楊虎城盤關鎮守——北伐時拿命幫,氣得我吳老爹派飛機向西安城裏撒下懸賞通緝令,十萬大洋求他一顆人頭。革命大祭上,他的挽聯‘生也千古,死也千古,功滿三秦,怨滿三秦’,就老爺我不愛多讀書,也知道這多少是對中國人對內流血有些心灰意冷,對內戰也生出了厭意,加上他是江湖出身,並非蔣公得意的黃埔門生,隻怕蔣公不放心吧?這又是一刺。又加上,兩年前,黃埔四期生劉誌丹返鄉陝北保定,呼啦啦地眼看著就扯起了一麵紅旗,不大一會兒功夫,就武裝割據了十來個縣……真真燒心窩兒啊!不見得你們蔣公就不對漠漠大西北生些心腸……”
冷趙括這次根本來不及在意她輕飄飄地叫他趙括,他心裏一點一點發虛,他已經知道,自己決計收不了她,貴到沒法子買的,而她的器量和威信,也已不是一個“匪”字能夠概括得了……
又或許,因為正統對江湖的墨,尚有太多的未解……
一個“剿”字,或許還是太自滿了……
難怪曾國藩說:要救國濟世,內用黃老,外用儒墨。
他被逼到眼前的氣勢所迫,思想瘋狂地運轉著,而小榕樹調調兒又是一變,變統觀全局的軍事家為惹是生非的混混兒,就油油地調侃道:
“誰讓你們那麼以貌取人呢?你們老蔣原來也稀罕糖二來著,糖二不噓他;他又稀罕別個,別個卻更稀罕周帥;那號稱民國第一美男子的旺旺眼看著又是個漢奸的料……他沒啥選頭了,就選了個黃埔之花胡宗南當心腹,派到大西北來剿匪,任重道遠啊!小子,你就是那花兒所倚重的先行軍吧?如今,就你一個兵,我們一窩兒都是匪,我老爹,是北洋餘孽,輕敵不得;我老友,前清權貴,不可輕放……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