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喝不動，回頭瞪老焦，老焦就歎氣道：
《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第1頁
“放他走吧，現在你們沒有任何理由再來傷害他。”
這兩個人，一個確實比我認真，又有點兒懦弱，是個溫和的人，又多思多慮；至於紅豆嘛，風風火火，愛管閑事，冒冒失失，有時還說不到點子上，不過的確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好心眼的人。
喬治總算感到了一些安慰。
那圈小矬子中就出來一個約略高些的，也許不是身高，是氣勢上高些，滿身正是迦梨的打扮，也看不出原來麵貌。
看來，這夥日本人已經有了他們的頭兒了——
她嘶聲道：
“那可不成啊，焦安保。這裏可不是敦煌，你說了可不能算。這洋人，最擅長先以弱者的姿態獲取對方的信任，再讓對方嚐到甜頭，最後以致命的毀滅手段從內部滲透、破壞，決不能輕饒了他，不然，迦梨大人是會發怒的，她已經發了怒了！我們的魚死光了，你們還是不醒悟，接著，水質破壞了，迦梨又通過源頭出現的屍蠟來警告我們，我們還是不領悟，直到今晚，這洋人靠近，迦梨震怒之下，讓死人複活！要從地下爬起來覆沒我們的世界！抬頭看看吧，這漫天的禿鷲，也是迦梨的意誌啊！”
喬治那個怒啊，然而更讓他傷心的是，這樣的妖言惑眾竟然贏得了普遍的認同，人們嗡嗡的，紛紛表示了讚同和附和。
火把也漸漸燃了起來了，老焦和紅豆也控製不了局勢了，五素人已經放棄他們好久了，他們需要新的鐵腕和刺激了——
酩酊大醉，死亡，瘋狂，熱病，戰爭……
這些邪惡的東西為什麼會如此迷惑人？
為什麼心靈如此厭惡平靜的停滯呢？
迦梨那冷冰冰閃爍不定的眼珠子閃現出爬行動物的心機，她又悍然道：
“我們把太多的東西歸結於愛，太多毀滅性的曆史，帶著最美好的美好意圖。你們懂得怎樣仇恨嗎？在你們學會如何仇恨之前，你們在這個世界上將永遠也吃不開。所以，我一聽到愛和幸福，就惡心，我要的是公平和正義！”
顯然，這個，人們也是願意同意的。
這時篝火又挑逗著空氣中的氧氣，氣氛就越來越灼熱，禿鷲的黑翼在空中盤旋得低低的，等待著，試探著，遊弋著死亡的氣息。
老焦擋一下按捺不住的紅豆，他臉上的表情仍是平和而達觀，在這亂成一團的時候，這是一個令人寬慰的景象——
“好吧，那麼你要怎麼樣呢？要懲罰他，以什麼罪名呢？照你方才的說法，他搞陰謀，那麼，他太聰明了，不可能做這種事啊，或者說，他太傻了，不可能做這種事。那麼，把他害死的是其他因素，可能是他的想法，他的背景，總之有種因素讓他促使他認為自己可以打敗其實無法對付的敵人，有種因素讓他覺得自己撐得過去，但他沒撐過去，這種事情也可能發生在我們身上，如果我們不了解這點，那不就太蠢了？那麼，平白無故的，為什麼我們非要找個對象來恨才算活得下去呢？中國人不興這樣，一個人要為世事縈繞之前，首先深入生活——活得幸福，死得有意義。這樣就成了。”
喬治一時間就覺得非常激動，他努力挺了挺胸膛，第一次覺得器宇軒昂，中國男子漢要求的境界——
他昂然，動情地道：
“老焦，隨便你們吧，我是偷過，可是還沒偷走，要是還回去多少能贖點罪吧？可是，如果不是你們逼我的話，我不會這樣說的，而且你自己知道，我對你們的傷害，永遠都不可能像你們此刻對我的傷害那麼深！紅豆，我很傷心哇！你們的老喬很傷心哇！”
話到這裏，人們有些好笑，然而也已有所鬆動，跟中國人講情，他們總是會鬆動的……
冷不丁，卻是禿鷲自天外發出了一聲驚叫，也趁著這一刻的鬆動，衝襲開始——
人們圍散，那個被襲的就木樁的倒下，倒在地上，聽之任之。
老焦怒喝一聲，刀槍並用，衝上前，驅逐禿鷲，終是遲了，禿鷲散去時，地上血汙一片，仍舊得白森森的骨頭一具……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人，消失就如此突然，如此徹底，如此殘忍，宛若天譴。
迦梨就冷笑，又揚聲道：
“你們都看到了嗎？迦梨在發怒！禿鷲就代表了她的意誌，她需要血肉，需要肉體的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