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說,他們的槍對準了兆學疚,隻怕是許多人都同意的,怒火的焦點,對準了這不《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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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邊不著調的主兒……
槍響了。
紅豆本能地抱緊了兆學疚;老焦卻又將他倆同時撲倒;冷趙括拔槍在手,終是慢下了一步,來不及瞄準誰,更談不上扣響;吳佩孚不獨沒有任何動作——
也許是來不及反應,也許就是有恃無恐……
他們都來不及做多餘的動作,槍已經響了。
槍聲在這其實很擠迫、很濃烈的空間裏無預警地炸開,似乎是一連串,又似乎隻有一聲,有些悠長而延綿的一聲,接著,就是一連串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咒罵……
那豎槍的幾個,不獨各各捧著血淋淋的手腕,槍已然脫手——
受傷的,隻是他們,隻是他們欲開槍行凶的手;他們就驚而愕地發出咒罵,罵這樣的邪門,罵這樣邪門的古東方。
硝煙慢慢地彌散開去,他們的心驟然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然後就是觀望吧,要怎樣就怎樣吧,他們不由得都產生一種放任的情緒,反正就算是要怎麼,隻怕也是勇力不夠的,不獨勇力,隻怕也是因為用心也是不夠的,就像老焦和紅豆那樣吧,傻一點,熱一點,你信就是了。
在這懈然而驚的一刻裏,誰也料不到,竟是那病酒的醉鬼跳起來發威了,他隨便對一個方向,大聲喝斥道:
“你爺爺的爺爺的!伏摳兒,你就是個吸血鬼麼!你就那麼喜歡血麼!弄得滿是血腥味的你也不怕惡心人!你真個要炫耀你的槍法,怎麼不先練練你的眼力?”
他們聽得都呆了——
有這樣挑人的麼?
可你聽他持續罵下去,你又有些愕然而驚、窒然而警的意味——
這是什麼樣的挑剔啊!
“看清楚了麼你!慣常拿槍的手與拿筆的手,能一樣嗎?拿筆的,你一梭子打殘了,他們還能中個屁用!”
他們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不道,色彩與虛空中,回應似地又響起了一悠長的槍聲——
這一次,他們有了經驗,卻依然是驚的,驚中又不無帶著駭,而後就是敬。
槍響了,又響了。
也決不止一槍,而是不可思議的快槍連發,是奇而準的角度,宛若幽靈……
這一次,他瞄準而無虛發的是他們手中的槍——
他們的槍,在不同位置的槍,齊齊被打豁、打廢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五素人中的鬼槍手……
就在眼前,卻不可捉摸、不能眼見的事實。
而你還能懷疑嗎,他是鬼槍手最為敬畏和愛戴的,絕不容別人侵犯和傷害的糖二哥;然你又能相信嗎,這半死不活的病酒醉鬼,是五素人中銳不可當、無中生有的靈魂人物——
星星人。
打量、細細打量,恨不能開膛破肚、抽筋扒皮、剖心挖肺的打量清楚、透徹了,審視、度量、估測……
時而相信,時而懷疑自己,然他們的確花了老長的時間在他的身上盤旋,他卻是毫不在意的,暈暈然,他又在開始了新一輪的迷醉……
不由分說,他劈手去解他們身上的酒囊……
被紅豆死攔了下來,然就連紅豆,也不能對他期待什麼,明明隻有他能解開的局麵,可他隻管要醉,隻是要酒。
也許還是讓他醉吧,也許他過去是無所不能的,過去的輝煌依舊照耀著他眼下慘淡枯焦的殘生,可你怎麼還能期待這樣的他,再度煥生呢!
你看他吧,你何能再忍心看他!
他那不堪被紅豆拭擦幹淨了的臉,就堂堂地顯出了那失盡了血顏的臉,和顯了幹枯的鼻子和耳輪,他的眼睛隻有一路追捕著酒囊時才發著最後的光,發著赤焦的嘴唇露著點青,他不合露出來的手和手臂,像隻是在骨骼上包著一層皮,每一條血管都看得很清楚……
他們就不忍再看,隻要看著,你就不能不移情,引發對人生死苦的恐懼和痛苦,連同心中也隻在苦痛地叫著:他怎麼還能活下去,他怎麼還能活下去呢!
轉開眼睛吧,然又更不能忍受那有的人對他那充滿期待的目光——
你們怎能還對他寄予厚望?
對這樣的人——
你們為什麼不肯好一好心,痛快地放了他,就讓他醉,醉著得到解脫……
最後的解脫?
他們不肯——
這些殘忍的人!
先發難的是冷趙括……
反正他們都認同了,他就是最冷酷的人。
他上前半步,艱難而強硬地吐詞:
“兆學長,請以大局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