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星座(1 / 2)

“師道南遂作《鼠死行》:東死鼠、西死鼠,人見死鼠如見虎,鼠死不幾日,人死如坅堵,《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第1頁

晝死人,莫問數,日色慘淡愁雲護,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兩人橫截路。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氣燈搖綠,須臾風起燈忽無,人鬼屍棺暗同屋,烏啼不斷,犬泣時聞,人含鬼色,鬼奪人神,白日逢人多是鬼,黃昏遇鬼反疑人,人死滿地人煙倒,人骨漸被風吹老,田禾無人收,官租向誰考……”

他猛地噎住了,頓了頓,他的淚在麵頰上滂沱而下,可他仍是那個穩健的、頂天立地的姿態,他大喘一下,開始正常敘說:“德軍在1916年使用了毒氣,第二年,日本陸軍軍醫的小泉教官已強烈主張應徹底研製化學武器,並設立了化學武器研究室……1924年夏,日本爆發昏睡病,嗜睡性腦炎,3310人死亡。老喬也曾提到的石井實驗灌……於是,自發現了老鼠的屍蠟,老大就開始策劃——所以老大要把這城遣空,所以她並不能阻止一心的自焚,所以……”

也許為了止住淚,他呆呆地看著天,一時間說不下去了,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停,於是他哽咽著道:“我隻知道,也許她懷疑自己也染上了……可我總想著她會有辦法的,還有柳生,他們肯定會有辦法的。可我怎麼也沒料到,老大……”

兆學疚就淡淡地笑了:“誰也不知道,可無心和老吳都是做父親的人,他們不需要告訴,他們自己知道的!而且,我們的老大居然要變成了一個母親,我們仿佛都能從中吸取到了某種能夠給予人溫暖,給人力量的情感——”

他們有些害羞也有些得意地相視一笑:是的,至少每當我們講這個笑話和聽到這個笑話時那始終如一的笑聲,那隨後變得溫柔的臉,那苦澀地微笑著但仍和享受的表情都證明了這一點,就像我們在傾聽一首動人心弦的樂曲或一個感人肺腑的天人傳奇一樣!

傍晚不知不覺來臨了,它用它蒼茫的被單將人裹在提神醒腦的濕潤之中,把它慈母的手掌按在他們發燙的額頭上——而隻是這樣一放鬆、一停頓,頭腦中就是一陣混沌而麻木的空白,是的,那樣的停頓,是空白。伏翼猛地一驚,牙關狠狠一合,舌尖上嚐到淡淡的腥鹹,仍然不太疼,似乎一切都在麻醉消解的狀態中,沒什麼大不了的,苦難都在午睡呢!這“睡”字一來,伏翼就徹底嚇著了,再一醒神,正對著糖二清澈銳利的星眸,他一手將他推出來,伏翼曆來對他沒有對抗的意識,就踉蹌著,退出幾步,他又趕著在他的頭臉上一通澆水。伏翼濕濕地抹一把,心裏歎一聲好險!然人惶惶然,仍不排除在哪一刻就會滑進一種時深時淺的睡意中!

“生涯若被旁人問,但說經年鼠不來。愛因斯坦也說:‘我不能相信,僅僅是因為看了它一眼,一隻老鼠就使宇宙發生劇烈的改變!’可要我如何接受啊,因果論已經不能完全解釋這個世界了——並不是原因導致了結果,而是這嶄新、深刻、神秘莫測、充滿矛盾和前途無量的東西:量子!不能接受,也不能解釋,這量子幽靈——我這個糖二眼看著已經跟不上,要被這日新月異的時代淘汰啦!”

兆學疚自嘲地苦笑著,將他推出一步,自己則退後一步。中間是一道蜿蜒離合的女牆。

“哥……”

“別進來了,你得醒著!”

伏翼並不是不知道,然而——“你也出來!哥,沒有你我不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低低地求饒。

“不,你知道的。就像你知道熱愛中國的美國人賽珍珠寫的《大地》,盡管它感情真摯,細節生動,可你知道,你比任何一個學貫中西的知識分子都知道得透徹,它的錯處到底在哪裏——”

兆學疚的目光催逼著他,他隻好說:“因為那不是我們的農村經濟——因為除了在這裏,除了在這樣的時勢,農民根本不可能通過勤勞節約和好農時的幫襯,能夠獲得任何一塊田地,這是不可能的。”

兆學疚欣慰而遙遠地點頭,伏翼心裏一震,連忙又退開幾步。他就更加焦急:“哥,你出來!”

兆學疚遙遙搖頭,讓人擔憂地在否定自我:“知識並不代表所有的優勢,即使是物理世界,也是不停地發生變化的,我接受了愛因斯坦而不接受量子,可總有人能解釋量子幽靈的!就像地球的磁場在過去幾百萬年中倒轉了數百次,現今世界最高的珠峰,事實上每天都會垂直上升一厘米……所以,伏翼,你才是對的,你才是我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