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嬋,為什麼要先把盤子放在火上烤一下啊?”坐在貴賓座上的林嫣吃著用來打牙祭的果脯,伸長脖子往台上瞧,好奇地問。
蘇嬋一邊嗑瓜子一邊搖頭,台上做的美味佳肴她們吃不著,隻有找點東西來嚼一嚼,誰知道越嚼越餓。
“以爐火烘烤瓷盤,使瓷盤維持均勻的熱度,這樣可以保持肉片的鮮嫩,不會因為一熱一冷造成肉質驟縮影響口感,能鎖住肉片裏的油脂,也更容易讓牛肉的香味散發出來。”一旁的佟染漫不經心地搖著折扇,狹長的柳葉眼微眯,直直地望著賽台之上的蘇妙,語氣輕緩地回答。
林嫣沒想到他會回答,愣了愣,緊接著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這一道是紅燒魚頭燉豆腐!”評委席上,夥計將一隻黑底描金富貴牡丹紫砂鍋放在圓桌的正中央,掀開蓋子,泛著熱燙的香氣嫋嫋升起,彌漫在四周,砂鍋剛離了火,鮮湯內部仍舊在咕嘟嘟地翻滾著,衝鼻的鮮美撲麵而來,令人食指大動!
砂鍋湯菜自己動手吃才更美味,眾評委親自動手,各自舀了一小碗紅燒魚頭燉豆腐,連湯帶菜鮮靈靈香噴噴地吃上一口,湯汁香濃綿稠,豆腐細膩軟嫩,魚肉肥糯滑溜,酥而不爛,不油不膩。
豆腐魚頭皆是先煎後煮,外脆裏嫩,爽滑多汁。樸素又實誠的一道菜,色澤鮮亮,質樸純粹。湯汁的香濃似勾起了自幼生長在水邊的人兒時最簡單卻最難忘的快樂回憶,獨屬於淡水魚那隱藏著泥沙自然腥氣的鮮嫩綿甜落在舌尖之上,令人忍不住聯想起江南中那一望無際的濤濤江河婉約又不失磅礴大氣,一葉扁舟,因為樸素而美麗的漁家女子於煙雨朦朧間嫣然一笑,如黑白相間的水墨畫一樣,氣韻幽深,雋秀迷人。
“這魚頭燉的比我從前吃過的魚頭滋味更柔和,有一種淳厚樸實的感覺在裏麵。”孫舉人笑容滿麵地說。
“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光著屁股在江邊跑時聞到的船上漁家傍晚時拿豆腐燉魚湯的香味兒了!”吳知州想起小時候的調皮事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卻很懷念。
“魚頭燉豆腐算不上稀罕菜,誰都吃過,可這道菜燉的,味兒真鮮靈啊!”江媽媽又舀起一勺吃了一口,意猶未盡地用帕子擦了擦嘴唇。
“他這醬是用兩種醬混合調的,既上了色鹹味又不重還保留了魚頭和豆腐本身的鮮味,到底是幹了一輩子,老道,經驗多,調出來的醬恰到好處,剛剛好!”夏長眯著一雙小眼睛,點頭稱讚。
待紅燒魚頭燉豆腐吃了半盅,眾評委陸續沉默下來,開始在心裏思考著該怎麼打分。
“這一道是香煎鮮蔬牛肉卷!”另一側,替蘇妙這一組端菜的夥計捧著大托盤上前,將分裝成八個小碟的牛肉卷一一放在評委麵前。
與紅燒魚頭燉豆腐截然相反的是,這道菜分量小擺盤精,特別是最後淋上的淡黃色的醬汁,不僅僅是淋在牛肉卷上,還淋在了瓷盤的空白地方,看似很隨意地將醬汁淋在上麵,看起來隻是一道道斷斷續續的纖細線條,然而從整體外觀仔細去觀察,卻發現那些線條並非是隨便淋在盤子上的,而是像一幅抽象的線條畫一般,將菜肴的整體造型襯托得更加華麗多彩。
柔軟富有彈性的牛肉卷看似隨意實則鄭重地擺在方形瓷盤內,散發著很淡很雍容卻同樣很溫厚的肉香,淺淡卻幽深的醇香味悄無聲息地鑽進鼻子裏,竟能令人的心驀然一動!
“咱們秦安省這邊的人不太會做牛肉,小姑娘生長在這邊,能把牛肉做出來已經很了不得了。”何員外笑眯眯地說,夾起一塊放進嘴裏,閉上眼睛細細地品嚐,卻隻覺得全身的神經都嘣地一顫,眼睛倏地睜開,並睜得老大!
其他人在他下筷子的時候也都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牛肉卷,令人驚歎的是,這卷子卷成卷之後從表麵上看並沒有用什麼神秘手法,可不管從什麼角度去夾,這卷子就是不會散。明明是薄透如紙的肉片,卻帶著很強的韌性,即使夾的時候不小心力氣用過了頭,肉片也不會被戳壞,可見這肉片的薄厚切得恰到好處,既能保證受熱均勻又不會影響美觀。
眾人略帶驚奇地細細端詳了一陣,緊接著緩緩放入口中,嘴巴合閉之際,上顎與舌尖自然而然地在牛肉卷上輕輕一壓,絲滑誘人的肉汁便從牛肉的紋理之間沁出來,迅速在唇齒之間蔓延擴散,鋪散在味蕾之上,溫熱醇美的滋味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