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嬋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本新的畫冊,翻閱起來。
梁敖把她不正經的畫冊全部收起來,看了她一眼,說:
“你不問我為什麼來?”
“我沒興趣知道。”蘇嬋翻著畫冊,不鹹不淡地回答。
“景陽長公主病了,靜安王府派人把消息送到了我的府上。”梁敖說,他轉過身,看著她,“畢竟長公主自認是你的生母,而她把你這個親生女兒給了我。”
蘇嬋嗬地一聲笑了,她揚起手裏的畫冊,衝著他的臉扔過去!
梁敖接住,用惱火的眼神看著她:
“我在說事實,你別動不動就炸開,你又不是炮仗!”
“你跟她一樣惡心,她失心瘋亂認女兒,你聽說她把我當成親閨女就上趕著要納我做側妃,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肯定是和她做成了什麼交易,利欲熏心的,你的眼裏除了權勢還有什麼,你的人生和你的人一樣無聊透頂!”
“我可不想被一個對什麼都沒有興趣隻想著混吃等死的臭丫頭說,我好歹還有活著的目的,你的目的是什麼,女人要麼有讓自己醉心的事情可以做一輩子,像你二姐那樣;要麼生兒育女,教養後代。你呢?你活著是為了什麼?就這麼渾渾噩噩,一直糊塗到死?”
“你管我是為了什麼?我的人生與你何幹?用你來指手畫腳!我至少不會無恥地強迫女人嫁給我!”蘇嬋瞪著他說。
“你要女人嫁給你做什麼,守一輩子活寡?”梁敖怒極反笑,他已經被她氣笑了無數次,她的腦袋到底是怎麼構造的,他實在無法理解。
“你少說別的廢話,我就問你,你敢摸著良心說你強迫我給你當側妃的行為不無恥?”蘇嬋用不屑的語氣冷笑道。
“強迫你?臭丫頭,我看你壓根不懂什麼叫‘強迫’!我若強迫你,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坐在家裏對著我叫囂,我早就把你鎖起來關在沒人的地方逼你就範了,讓你從了我的手段有很多,我是縱著你的脾氣,可你也別小瞧了我!”
“就範?你指什麼?畫上畫的那個?呸!你真惡心!”她用嫌棄的眼神看著他,鄙夷地說。
梁敖不想再跟她這個乳臭未幹的臭丫頭討論半點跟桃色有關的話題,他的心髒承受不住她再吐出勁爆的言辭,他今天也不是來聽她說這些的。他直接無視了她的話,忍耐了熊熊燃燒的怒火,他低下頭,將手裏的書信拆開,展開信紙,在上麵掠了一眼,然後抬起頭,對她說:
“靜安王約你明天午後去和泉茶樓,他有話和你說。”
蘇嬋見他又說起這個,不理他,從枕頭下麵抽出一本畫冊,翻著,不回答。
梁敖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要是不敢一個人去,又不想家裏人陪你去,我可以陪你去。”
蘇嬋不說話。
梁敖走過去,站在軟榻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
“我知道你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樣的事落在誰身上,誰都接受不了,可逃避沒有用,事實就擺在那兒,你總是要麵對的。”
“什麼事實?”蘇嬋冷笑了一聲。
“你不是蘇家的孩子。和蘇妙一塊生下來的是一個男嬰,剛生下來沒多久就死了。根據豐州當地的習俗,幼童夭折需要請術士做法保平安,這是你父親找的那個做法的術士親口說的,他說你父親當時對他說,你母親生下的是一兒一女,男嬰當場夭亡,你母親生產過後失血病弱,你父親擔心你母親的身體承受不住喪子之痛,隻好將男嬰悄悄埋葬。那個夭亡的男嬰就葬在蘇家長男的墳地旁邊,因為蘇家夭折了兩個男孩,術士對蘇家的印象極深。那術士還說,在男嬰埋葬後一個月,他偶然聽人說蘇家生下的是兩個女嬰,他當時還覺得奇怪,後來心想那個女嬰應該是你父親為了安撫你母親從哪裏抱養來的。”
蘇嬋沒有說話,她窩在軟榻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手捧著畫冊,望著畫冊上的圖畫,不動,也沒有任何反應。
梁敖望著她,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這不是她該有的反應,就算她是一個呆頭呆腦不會把表情表現在臉上的人,但她是個單純的姑娘,隻要有一點情緒波動,他不可能察覺不到。可是她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她不驚訝,不憤怒,不難過,亦不覺得好奇,她什麼反應都沒有。隻要是人,在聽到這樣震撼的消息時不可能一點反應沒有,就算不相信,至少也會跳起來反駁,可是她連跳起來反駁的憤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