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十九(1 / 2)

噩耗傳來的時候,蘭曦嫵還兀自在睡夢中,若非綠娥驚慌失措的跑進屋子來,想是她很久都不能相信,她的父親居然就這麼死了,沒有凱旋,沒有榮歸,有的隻是三兩個將士,將他的屍體帶了回來。

這樣寒酸的場麵,對於一個親王而言,過於的寒酸了些,甚至是一種折辱。

蘭曦嫵呆愣了一瞬,便是連衣衫都不曾打理,衝衝忙忙跑了出去。

府裏的正堂中,那寒酸的棺槨安安靜靜地放在那裏,母親早已穿上了素白的喪衣,便是連蘭曦威和蘭曦言也一言不發地站在一處。府裏已經派人去稟告蘭曦燁了,相信很快他也會回來了。

蘭曦嫵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向親和的母親,臉上的表情居然不是哀痛,而是一種解脫。

是的,解脫。雖是麵色凝重,倒也不像是哀痛的神色,若非她太過於鎮定,蘭曦嫵實難相信,麵前站著的這個人是她的母親。

蘭曦嫵呆呆得站在大堂上,看著一波波的人衝衝地來,又看著一波波的人衝衝地離去。

有些麵目可憎的人,臉上也是一副期期艾艾的沉痛,有些和父親走得近的人,已然在思考日後的靠山應該找誰。偌大的一個嚴陽王府,一夕之間,好像破敗了一樣。

她想哭,卻不知道為什麼要哭。以前,總是和父親作對,甚至有時候也想過若是這個人不是自己的父親,若是這個人不如這樣死去該有多好,可是一旦這樣的事,切切實實得在她的麵前發生的時候,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她自幼就和蘭康不親近,用冤家路窄來形容他們是最為合適不過的了。

隻不過,無論平日如何鬥,她的身體裏留著蘭康的血,這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前來吊唁的人,像耍猴戲的人一樣,說著同樣的話,做著同樣的事。

節哀?難道她現在的樣子很哀傷嗎?

看著已然被下人們大點妥當的靈堂,蘭曦嫵默然。那些人走了之後,這裏就真的安靜了。

她不知道為何自己還會留在這個地方,就連母親在眾人的勸說之下,也回去休息了。蘭曦威和蘭曦言哭過之後,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至於三哥,軍營裏雖是給他放了假,但他回來看過之後,還是照樣回去了。

這裏,又空蕩蕩隻剩下了蘭曦嫵一個人。

她愣愣地走到黑色的棺材前,燒了三支香,才在前麵坐下來,背靠著棺材。

“父親,從小我就和你作對,從來也沒認真聽你說過話,想不到你現在走了,留到最後的人反而是我。”

“雖然作為一個父親,你一直都不稱職,我甚至一直埋怨你這麼多來對於母親的冷漠,可是,你突然就這麼走了,我還真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靜靜的靈堂內,唯有燭花發出“嗶嗶”的聲響。

“你是怎麼當人父親的,從小到大你都沒有關心過我們四兄妹,就是現在死了,你都這樣,這麼突然,讓人措不及防。你說我能不怪你嗎?”

“其實,隻要你和母親道聲歉就好了,這麼多年,我不過就是氣這些,說到底,你也是我父親,人家說血濃於水,我再怎麼不孝順,我也是你女兒,是吧?”蘭曦嫵自嘲地一笑,卻沒有發現比哭更難看。

蘭殊堯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蘭曦嫵坐在地上,一個對著棺材自言自語,表情平靜得可怕。

她沒有哭,甚至是連一滴淚都沒有流。

她看著他,說:“十叔,你怎麼才來。”說完,才無聲息地流下了淚。

她在任何人麵前都堅強慣了,沒心沒肺慣了,可他們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女,也不過是二八年華的小丫頭罷了。

蘭殊堯第一次覺得驚慌失措,不知道應該怎樣麵對。

這樣無聲哭泣的她,讓他的心隱隱地揪痛。

“阿嫵,阿嫵,阿嫵……”他攬過她,感受著她微微的顫抖和無助,胸口還有那濕熱的溫度。

“我不希望他死,我不要他死,不要……”她像一隻受傷的小貓,躲在他的懷裏,舔舐著傷口。這時的她,脆弱的完全不似平日的樣子。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關心過我,我不過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罷了,他不想就不想,為什麼要突然就死了。”蘭曦嫵不知覺的兩手揪著蘭殊堯胸前的衣襟,不肯放手。

嚴陽王的死確實來的突然,戰報上雖未說息國勝利的消息,可是郊國也不曾得到一分的好處,兩方隻是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