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有這麼回事!”何成梁輕描淡寫道。
“大人哪!”龍承業有些急切起來,道:“大人可知這番作為,您離大禍不遠矣!”
何成梁沒有接茬,靜靜的聽著龍承業的下文,龍承業接著說道:“此次徐匪作亂,禍害地方,各地士紳官民多收損失,不少人家更是家破人亡,稍微好一些的也是家財被洗劫一空,至於那些地契之類的東西也多在此次戰亂中失落或被毀,而大人此時提出完全以地契為依據核實土地歸屬,不啻於將這些人家的土地給剝奪了啊!還有大人此前頒布的開河關等方略,更是會激起極大的民憤,當然學生也知道主要是商賈之流的憤慨,是以這些事情大人且不可操之過急啊!”
何成梁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龍承業,覺得這人很有些意思,因為他盡管是來反對自己的,卻處處在為自己考慮似地,半響之後,何成梁才開口道:“那麼載之你是否也操之過急了呢?要知道本官這是第一次到東平州來,之前與載之你並不熟識,你又怎麼斷定本官會見你,並且聽了你這麼多反對意見之後還會主動采納改正呢?”
“這個...”龍承業想了想,道:“其實大人說學生於大人並不熟識,學生倒不這麼認為,隻能說大人並不熟識學生,然學生確實比較熟識大人的!”
“哦?”何成梁覺得好奇,問道:“這是怎麼個說法兒?”
“其實早在大人就任開州知州之時,學生邊知道大人了。”龍承業恭敬的說道。
“來,坐下,慢慢說!”何成梁再次招呼龍承業坐下,對於這個龍承業,何成梁倒是多了幾分期待。
“大人在開州任上之時,學生便從一份《開州報》上了解到大人的事跡,對於大人能夠在短短一年之間改變開州的行為很是敬佩,為了驗證報上所說的消息,學生特地邀了數位同窗一同前往開州,特別是清豐一看,到了開州,學生似乎看到了我大明中興的希望!”坐下之後,龍承業繼續說了起來,不過越說越是激動。
何成梁心中也是激動,終於有人這麼肯定自己了,看來自己也算是沒白幹這麼些事情,不過龍承業接下來的話讓何成梁又慢慢的陷入了沉思。
“隻是大人目前在兗州和東昌府部分州縣所實施的辦法卻不一定能夠有在開州那般效果了,學生知道大人到任山東之後,賑濟災民,安撫災民,修繕水利道路,解決百姓生計,活民無數,在很多百姓心中,大人就是青天在世,由於大人的懸賞之法,我山東基本是憑著人力硬生生的控製住了蝗災的發生,盡管山東藩庫耗錢無數,但與可能減少的損失來看,卻是劃得來的,這些也是學生佩服大人的地方。然而此次徐匪作亂,大人的一係列作為卻將您自己置於險地了,徐匪作亂伊始,聲勢浩大,兗州各地紛紛為其禍亂,後徐匪包圍滋陽曲阜達十多日,卻久久不見大人的救援,要知道大人所編之魯軍是為山東主要軍事力量,到時候若是有心人追究,大人怕是難逃責罰啊,而且......”
龍承業說了大半個時辰,何成梁耐心的聽著,心中對這個龍承業越發的欣賞起來,看來報紙的作用還是很大的,影響了一些人熱別是讀書人的思想,何成梁倒是略感欣慰。
不過龍承業卻奇怪自己說了半天,怎麼巡按大人沒有什麼反應呢?他不由得輕咳一聲,道:“大人...”
“啊?哦!”何成梁這才從反應過來,對龍承業道:“載之你的話是不錯,然而本官心中卻也是另有打算,對於這些外在的影響,本官暫時是不看在眼裏的,至於載之你,想法很不錯,思維也和一般的士子有所不同,以後多多學習,為國效力!”
“可是大人...”龍承業打算再勸說何成梁。
“載之不必多說!”何成梁大手一擺道:“便是前路坎坷,便是洪水滔天,那又如何?!”
是的,這是何成梁內心的真實想法,他也想過緩緩圖之,也想過和一些勢力妥協,然而到了山東之後,他逐漸的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他無法忘記那些流離失所的災民那空洞無望的眼神,還有那枯瘦如柴的身軀,這還隻是山東一地,這還隻是萬曆末年,不是崇禎末年,然而所謂的士紳地主們,卻盤剝百姓無所不用其極,各地胥吏更是以中飽私囊為己任,全然不顧百姓的死活!
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卻隻知互相攻訐,所謂的黨同者必伐異,便是這些人的真實寫照了。至於政事,至於黎民,那實在是細微末節了。曾經,何成梁對東林黨人抱有很大的好感,也曾因他們那句“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而熱血沸騰,然而自穿越而來剛到京城的時候一部分東林人的表現就十足的失望,更遑論其他所謂的齊楚浙諸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