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一,08年畢業於一個大專技術學校,作為技術人員被一家剛起步的機械廠聘請到一個小城市的大村莊裏做師傅,老板待我像是親侄子一樣照顧有加,不同於其他員工,他們要麼是本地的,要麼就被安排在工廠的員工宿舍裏,而我的優待是住在老板當地的親戚家閑置的房子裏。平房,新建的,很大很寬敞。也許是因為裏麵什麼家具也沒有的緣故吧,總是讓人感覺空蕩蕩的,的確也是空的。我挑了間臥室,買了床和桌子,我就在這個大村莊裏開始了我的第一份工作。
剛來的這天,認生,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一直到淩晨,突然聽到隔壁家裏有腳步聲,隨後就是極輕的開門聲和關門聲,接著是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很輕,說的又是當地的方言,所以我沒有聽清楚說的什麼。但是再接下來的聲音,瞬間引起了我22歲的血氣方剛的單身男人的生理反應,我噌的從床上坐起來,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我還沒有靜下心來,隔壁的聲音卻越來越大了,我隻得起床去院子裏,院子裏的月光正好,我卻無心賞月。一夜無眠……
北方的十月早上是清冷的,我一出門就一陣涼風裹進胸懷,本來迷糊的我一下子精神了不少,滿心念叨著,美好的一天從清晨開始,一抬頭就撞見了鄰居家的女兒,我的血立馬從腳底倒流回腦袋,直衝著我的天靈蓋猛攻,我趕忙低頭轉身,用我能走的最快的速度衝出了那條小巷子。機械廠在整個村莊的左後方不足兩公裏的地方,我一口氣就跑到了,結果來早了,還沒有人上工。本意要去村中心街吃早飯的啊。
“你知道村東有家姓王的不,她家外孫女呀考上北京的大學了喲,可了不得了呢。”
“就是當年養的別人的那個孩子嗎?”
“對對對,就是那個來,我也聽說了。”
“聽說那女孩的親媽來頭可大了呢。”
“大有什麼用啊,還不是這窮爸媽養活的啊。”
早上跑到村中吃早餐的時候總能聽到這樣那樣的八卦,尤其那些中年婦女們就愛嚼別人家的舌根子,好的壞的,傳的神乎其神的。
“你們說的可是我右鄰居的妹妹家的女兒呀?”我不是個好事的人,隻是在這裏生活了兩年了,也有幸見過這個女孩子兩三次麵,所以有興趣。
“就是那家的,你見過吧,那女孩子,長得可真是水靈呢!”一個大媽不懷好意的衝著我笑。
“他們家可真是奇怪呢,我住他們家鄰居這麼久了,就見過他們家兒子三五次,還是翻牆回家的呢。”我的趕緊堵住她們的嘴,不然又不知道搬出什麼是非來呢。
“這個啊,可真是說來話長啊。”大媽們還故作神秘起來了。也隻是沒時間閑扯,上工的時間到了,大家也不留戀,都紛紛趕著上工去了。一條熱鬧非凡的大街在人群哄的散去之後,留下店老板一人收拾那些殘羹剩飯,垃圾袋隨著微風一下一下的扭動,地上的油花連成一片瞬間又附上了一層塵土,悠長深遠的小街上彌漫起一股帶著腐臭味的荒涼,尤其是深秋時節的時候,這個大村莊裏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故事一幕一幕上演,和著秋的悲涼,唱著哀怨的曲調,一直到深冬終於飄下人們殷切的期盼著的那場大雪之後,好似才使一切都得到了洗禮,然後沉澱。
11年03月,隔壁老王家的大女兒生二胎,也就是這天,老王的媳婦和大外甥女一起被抓緊局子裏了,原因嘛,當然是計劃生育。其實說來也奇怪,在我們那個更北的北方,我這個年紀的人絕對不會想不開生那麼多孩子的,那真是養不起,現在這飆升的房價和失業率真的是會壓死一批80、90後的。隻是在這個大村莊裏很奇怪,他們總是想盡辦法的想要多生,即便是要被罰很多錢,甚至也不在乎會因為交不起罰金而被抓進局子裏也要生小孩。就拿我鄰居家的女兒來說吧,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08年的時候我剛來沒多久,這家大女兒就懷孕了,當然是未婚先孕,老王知道這件事後在家破口大罵,那些個難聽的話我是真不好意思說出口,畢竟也是自己的女兒,罵歸罵,也還是讓女兒把那男人領回家。我不是個多事的人,可這農家自己蓋的房子的這隔音效果,真的像是在自己院子裏有人啊。
這未婚先孕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呀,關於這個‘故事’,在我們廠子的大媽們的各種版本開始了精彩的角逐,她們就是要比比誰的故事更精彩,一場故事會就在我們西城村景峰汽車鋼鋇二廠拉開了帷幕。
“你們可知道這家的那姑爺是誰?”
“那可是聽說那姑爺之前跟這家小姨子有一腿來。”
“那個男人就在村前老趙家的製板廠工作的。”
“每天晚上都爬牆那……”說到興奮的時候了,大媽們都‘咦…’的拉著長聲,然後拍著手的,拍著腿的哈哈大笑。也就是巧了,我就剛好這個時候迎麵走過去借個鉗子用。我那臉絕對是紅的跟猴子屁股一個樣。
“不信你就問問他呀,晚上肯定沒少聽,哈哈哈……”一個大媽指著我,我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這個老不正經的,竟在這不知羞了。”
“哈哈哈,聽說這個男的是外地的,也沒個戶口在這,以後這婚還不知道咋結來。”
“誰說不是呢,這小丫頭也是傻呀,就是遭這些臭男人騙。”
借了東西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離了那是非之地。被扯到閑話裏,那可真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家女兒也真是虧,現在大著肚子,老公連個戶口都沒著落。也就是指仗著老王的那張老臉,去村委找那些神氣哄哄的村官,成三輪車的送栗子,才勉強的說等孩子出生了能給落個戶,免得到時候孩子長越大了越難辦,耽誤了上學那也是不行的。老王的媳婦倒是心大,天天跟沒事人似的去趕集啊,去中心街吃早飯啊,也跟那些婦女們一道嚼嚼舌根子,然後人家都到點上工,她就騎著機動三輪車下地,家裏那大片的栗子林還是要她看著才行。栗子熟了的時候她還包了一大包給我送過來,說我一個人在這工作不容易。她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好似什麼都難不倒她的樣子。孩子出生了,家裏三間平房不夠住的要再蓋一間,老王胳膊水腫不能幹活,老王媳婦就把活承包了,老王的三個妹妹倒是心眼好的來幫忙,還找了些人力工過來,老王看著媳婦辛苦,看著妹妹們都在,又不好意思讓她去休息,就讓她去燒水去,結果倒是好了,她就跟老王鬧起來了,說老王是個沒良心的,給他幹活了還嫌幹的不好,就撂了挑子走人了。剩下妹妹們一行人還有老王在大太陽底下不知所措了。不過誰也沒說什麼,也許是習慣了老王媳婦這種不知所以的脾氣了吧。不過大妹妹好似還是有些不高興的,畢竟自己是來幫忙的,可主人先跑了,也不是個事。這家老王的大妹妹坐在樹蔭下休息的時候我正巧這中午下工回來。
“你是這家的?”
“哎,對。”
“聽說你是個大學生來,明年我家女兒也要考大學了,你幫我跟她說說學啥專業好啊。這些事我們這些莊戶人家的都不懂,我家女兒心氣高,不願意我們摻和她的事,你幫我跟她說說唄。我給她打電話了,她說下午過來。”
“啊,那個……我也不懂什麼的。”說真的,當時我有點竊喜,一直都聽說這家女兒長的漂亮,學習又好的。
“沒事啊,你就跟她說說吧,那孩子脾氣倔,我們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的。”
“嬸嬸您太高看我了。”
“怎麼會呢,這裏的街坊鄰居的都說你懂得多著呢。”
“哎呀,大家都是瞎傳的,我哪裏懂什麼啊。”聽到這我就越發的高興了,原來在大家嘴裏我還是個‘神話’唻。“不過嬸嬸我跟你說啊,現在這孩子高考壓力大著呢,你們就別給她再施加壓力了就行。”
“誰說不是呢,我家女兒那書包可真是重著唻。”
吃午飯的時間了,嬸嬸看有人過來叫她就給我遞了個眼色,示意我要把她的話放心上。我也暗暗回了個堅定的眼神。一下午的活我都幹的心不在焉的,心裏竟想著下午見到那個女孩子的情景了。嗬嗬嗬……那必然是以事與願違結束了。
哎呀,一不小心這話題就轉移了呢,哈哈。話說回來,老王家大女兒的事還沒完呢,後來就聽說這家姑爺還是老王的丈母娘介紹的呢。這老太住在這個大村莊的村東,是個出了名的難纏的賣豆腐的,我倒是沒吃過她賣的豆腐,我來這的時候她就已經不賣了。唯一的一次見到她的廬山真麵目是在冬天的時候她來老王家拉白菜,騎著個腳蹬三輪車,穿著黑色的大雨靴,帶著頂這裏的上了年紀的人都帶的黑色的粗毛線織的圓帽子,臉很黑,有些胖,裹著個大黑暗花的紅棉襖,怎麼看都像是電視劇裏演的潑婦,也難怪大家背後都那麼叫她了。這次更是神了,為了自己的小女兒,坑起了自己大女兒的閨女來。不過最終也不是那種沒良心的人,在外甥女生了二胎閨女被抓起來的時候,還是主動送來了一筆錢,至於那筆錢有多少,也就隻有老王知道了。不過說真的,這一家人的相處方式總是給我一種愚昧的野蠻味,倒是除了老王妹妹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