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府的按察使缺了有些日子,但最近有風聲傳來,似乎有出生名門的皇親貴胄要來上任,聽說是個了不得的人,得罪不起。
林記錢莊的夫人十分頭疼,之前的按察使和自家老爺很有交情,很多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新來的卻是個皇親,要是自家女兒有了什麼閃失,可怎麼得了?
周氏越想越頭疼,幹脆不再想,這事還是交給自家老爺,隨即轉頭問邊上的阿歡。
“小寶呢?午後喂過奶沒有?”
阿歡是跟隨周氏多年的大丫頭,少不得要比別人地位高些,平常出入都很是神氣。
她扶著周氏走到她屋子,打著簾子就準備進去。
“娘!等等!”
阿歡突然覺得腦袋有些疼,手腳都縮起來了。
周氏一哆嗦,“趕緊扶我進去!”
阿歡趕緊踏進去,不料身後就被一陣大力拉回去。
“哎喲,我的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呀?”
阿歡一回頭就看見林廣白。
林廣白年紀漸長,近年換了孩童時候的裝束,現在梳著發髻,帶著朱釵,身著翠色的絲綢衫子,乍一看隻是個模樣清秀的孩子,可是仔細一看,那眼睛生的透亮,像是兩顆貓眼石一般閃閃發光,可討人喜歡了,偏偏性子剛烈,不像女子,卻如那莽夫。
林廣白眨眨眼睛,“這屋裏我剛剛進去有點不對勁,就給娘做了個法,現在別進去最好。”
周氏趕緊扶住腦袋,義正言辭道:“廣白,你這法我不阻止你琢磨,但是你現在是林家的人,再用東方家的術數,回頭他們又來找你討說法怎麼辦?”
林廣白麵露不屑,“都說我姓林了,他們不敢怎麼樣!”
周氏瞪眼:“別沒大沒小的,你生父的忌日要到了,今年你還去洪澤嗎?”
林廣白扶著周氏走到院子裏,“去,後天準備啟程,我帶著林小葉就行了。”
周氏壓低聲音:“你不要老欺負林燁,林管家就這麼一兒子,還指望他考上功名呢!明年春天就要開春闈了,你別鬧他!讓護院陪你去!”
林廣白點頭:“他自己非要陪我去的,不信你去問他!”
“唉~”周氏歎氣,“你今年也不小了,這年紀越大,越不成器!”
林廣白想到這裏就頭疼,這林廣白和別的女孩長得模樣是差不多的,清麗可人,但一張嘴就不像是個女孩子,和那城門口賣藝的男人沒什麼兩樣。
自家府裏官家的大兒子林燁生的是唇紅齒白,飽讀詩書,比上林廣白都要文靜幾分。
但是那林燁多好看的一人,可見她就跑,跟她說話就哆嗦,兩個火柴棍的腿一晃就倒!
周氏慢慢悠悠的叮囑:“你這次去,那邊正好梅雨的時候,天陰兒著!你記著別沒老管閑事,那人死了,什麼魑魅魍魎自己會到地府閻羅王那裏,你別仗著那一點本事就要管他們去處!”
林廣白發現自己母親越活越伶俐了,什麼話到她嘴裏,總有股莫名的味道。
“我省的,不管事了,他們求著我都不去!”林廣白恨恨道。
周氏頓了頓,這按察使的事情,還得小心伺候著,便肅聲道:“這蘇州府提刑按察使可是從京城來的官,聽說端午後就要上任,你別又衝撞了他!回頭你爹那點銀子都不夠給你使喚!”
林廣白像是邀功一般,“我不是搗亂,爹那點銀子我心裏清楚著呢!我給他起過卦,兌卦,兌上兌下,兩兌相疊,兌為澤,兩澤相通,所占之人會很吉利的,娘你就放心吧!”
周氏擺擺手,“這些我不懂,你以前那死鬼老爹就老說這些,我知道吉利就成!”
林廣白看了一眼外麵,對阿歡道:“你去出看著門,我有貼己話要和我娘說。”
阿歡福了福身,緩緩的往外麵去。
林廣白瞧著她身影消失在院內,才轉身對周氏冷靜道:“我走這幾天,別讓其他人進你屋子,就是乳母也不行,阿歡的話,晚間也別進去。”
周氏扶鬢,“你又要做什麼?”
林廣白低聲道:“我給小寶起了卦,艮卦,上艮下艮,艮為山,二山相重,喻靜止。”
周氏的臉色微微一沉,她相信這一套,東方家幾百年的底蘊不是憑空說來的,更別說東方澤總是誇讚林廣白天資過人,驚道:“怎麼說?”
“慎重為好,這卦實屬中下卦,娘你多注意,我已經給你房間布陣,盡量別出門,生人來了,別給他們看小寶。”
周氏一邊記著一邊點頭,“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林廣白也擔心那個才一周歲多的小不點,眼神一轉,“我拜祭之後,立即剛回來,十幾天左右。”
周氏擔心的眉頭大皺,忍不住拍拍胸脯緩緩氣,後道:“你也要小心,早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