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白色日光像張網一樣,緊緊的籠罩住方如瘦弱的身影,今天的陽光很盛,她麵色蒼白,手腳發冷,隻覺心中一陣陣喘息不上來的感覺。
她閉上雙眼,站在太陽底下,神聖的金色光芒灑在她臉上,猶如神祇最後的仁慈。
沈傑這輩子算是廢了,不知何時她變的冷血,自私,妒忌,瘋狂,她變成了方淮所說的不得已而為之的那種人,以前她嗤之以鼻,現在她也終於體會到方淮多年前說的那段話是什麼意思,世間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就像她肚子裏的孩子,明明知道有可能是白夜的,但她還是不能賭,不敢賭,若這個孩子是沈傑的,她將終其一生都活在陰影中,罪孽中,永遠也見不到太陽,她不想,不想過那種生活,暗無天日的生活。
所以這個孩子必須拿掉。她想過了,她還年輕,白夜也還年輕,他們以後會有許多許多的孩子,而這個孩子,必須死。
在這之前,她用盡了一切辦法騙過白夜,拿掉孩子需要短短幾個小時,隻要過了這幾個小時,她就可以心無芥蒂的回到白夜的身邊,永遠的,不離開他。
白夜,你永遠不知道我是用怎樣的方法去愛你,我已癡狂。
她義無反顧的走進醫院,義無反顧的踏入深淵。
天堂!地獄!黑夜!白晝!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淚水滑落,所有痛苦遠去,聽到遠處傳來的風聲,白夜那白皙的麵容,瘦弱的身軀,如畫的眉眼,清晰又清楚的倒映在眼前,即使身處冰火兩重天之地,都是溫暖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喚醒,是帶著白色口罩的女醫生,她眉眼溫潤,想必這是一個被愛環繞的女人,她胡思亂想著。
“方小姐,手術很成功,你隻需要在這裏調養幾周就可以完全恢複。”她的眉眼生的好,說出的話卻很機械,想必對無數打胎的人說過吧。方如稍微動了動,頓時覺得腹部傳來劇痛,蔓延到全身,女醫生連忙說道:“你這是做什麼,想上廁所麼?”方如搖頭,微弱的說道:“我要回家,讓我回家。”家裏還有人等她,她終於可以心無旁騖的和白夜在一起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白夜,很想,很想,想讓他的唇吻遍自己,吻去那些痛苦,寒冷,想讓他的體溫溫暖自己,讓自己不再害怕,恐慌。
“你現在才剛下手術台,怎麼就能回家呢?你這是對你身體的不負責任,若是出了事情,我們醫院可是不承擔的。”女醫生頗為惱怒的說著,方如不住的點頭,眼角滑下一滴眼淚:“醫生你放心,我就是打個車回家而已,回了家有人在等我,他會無微不至的照顧我的。”女醫生麵上有些不忍,還是堅持說道:“你剛剛做完手術,身體一點涼意都受不得,這要是搞不好你以後都生不了小孩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麼就不拿自己的命當命呢?”
方如不住的說道:“讓我回去吧,回去吧,我會穿多點衣服的,不會讓自己著涼。”女醫生歎了口氣:“你不對你自己負責,我們醫院總要對你負責,我今天如果放你走了,你出了什麼事情,就算與醫院無關,我這良心上也過不去,你既然這麼堅持,就打個電話給你家人,讓他們專門來接你,我也好放心。”
方如不住的流著眼淚,搖著頭說道:“不要,醫生,你就讓我走吧,我保證我不會出事的。”
禁不住方如的苦苦哀求,女醫生為難的說道:“無論如何,你都待到明天,身體恢複了一點在離開這裏好麼。”說完,她不在看方如,與一旁的小護士說道:“你在這裏好好看著她,她身體正虛弱著,萬萬不能離開醫院,知道麼。”小護士點了點頭,方如絕望的躺在床上,看著醫生毫不留情的離去。
她真的很想回家。
她睡了一覺醒,身旁的小護士已經趴在一旁睡著了,看了看時鍾,已經十點多了,白夜應該早就下班了,她忍著劇痛,掙紮著從床上爬起,隻不過支撐著坐了起來,腹部陣陣痙攣,似有無數把刀在同時切割,等她勉強下了床,穿好了衣服,已經是滿頭大汗,她盡量小心翼翼,拿著包匆匆走出了病房,匆匆逃出了醫院,她沒有回頭望一眼,前方才是她的歸途。
攔了輛出租車,報了地址,默默的坐在後方,到了地方,司機見這裏是高檔住所,便起了勒索的意向,剛想開口,便接觸到方如的眼神,那眼神裏仿佛孕育著一個惡鬼,一旦找到契機便會毫無顧忌的撕咬任何一個人,他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話來,匆匆接過方如的錢,絕塵而去,仿佛身後真的有個鬼在盯著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