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3)

邪門的事情就從貓眼寶石金牌被老周帶離羅布羅泊開始了。跟車的技術員,天天做夢都夢見那個南斯之拉夫女人蹲在他身邊哭,閉眼就能看見,給周圍人說,周圍都嘲笑他膽子小,自己還趁回城的機會偷偷看了精神醫生。一次在吃完精神藥品後,沒帶安全帽進了鑽機機場,被突然脫卡的鑽頭把人活活劈開了。據說當時在場的人都證實,他一邊朝機場走一邊對自己身邊說:“你別跟我,我沒拿你東西。”然後剛好站在電機下麵,又剛好一個鑽頭脫卡了,又剛好從脖子處砸了進去,這個人就這麼稀裏糊塗的死了,至今還是鑽機隊一個傳說。老周拿到的這個金牌,據說在當時就有人開十萬,老周開始還不想賣,但是老嶽父鑒定完這個金牌是貴族使用的物件後,一天吃過晚飯,到房子外麵和地質大院的老頭們聊天,說著說著,頭一歪就過去了。當時幾個老頭還以為他睡著了,一個關係好的,一推他,人直接躺倒了,身體都開始硬了。老周嶽父突然死去後,金牌的事情傳出去了,老周怕惹事,草草處理掉,賺了那個時代一筆巨款,還投資了最早的批發市場攤位和私人出租車。本來一切發展順利,他老婆都勸他辭職單幹,老周還是想再碰個巧,一直沒答應。一次在這會他出事故的地點,他撞死一個放羊的男孩,他一直堅持說看見一個女人拉著那個小孩站路邊,他開車過去的時候,那個女人推小孩到車上的。但是同車的人和被撞死小孩一起的人都證實當時根本沒他說的女人,老周幾次爭論後,也再沒提及這個撞死人的事故,隻是東大門他能少來都少來。遇見撞死那個小孩的日子,他剛好在東大門,他都一定進城,不會在野外,據說這是他找高人算過,高人指點的結果。這次他還是把自己碰死在上次撞死小孩的地,據說前後不差五十米。肇大莽子追問那個金牌具體什麼樣的,李頭晃晃腦袋說:“是黃金的,那麼長時間了,還是金燦燦的,挺沉,上麵是一個長龍角的老虎頭,那個貓眼就鑲嵌在老虎嘴裏。當時整個金牌都是臭味,我離遠瞅瞅,沒細看,老周連夜自己偷偷回了,那個物件他說他丟了,其實早賣了,要不他哪有錢買房買車,稱為最早的發家戶。”我說:“那他幹麼不自己單幹,還蹲單位。”老周說:“那時候,哪有現在環境寬鬆,你要是個待業青年,哪怕你自己賺錢,還收入不錯,年輕女人寧願找個一月拿剛夠吃飯錢的上班工人,也不找有錢的待業青年,時代啊!”聽完李頭這麼解釋老周的車禍,我和肇大莽子很糾結。

李頭大著舌頭把他和老周的故事說完,肇大莽子忍不住把我們發現古墓的事情說了出來,但是隱去了一部分物件還在我們手裏的事情。李頭聽說後,連著說可惜,因為現場的遺物裏沒見那些物件,估計被哪個人拿走了。肇大莽子喊我出去解手,在外麵小聲對我說:“你還清醒吧,你主動點,再跟這家夥多喝點,透下隊裏到底處理這個事情是什麼調子,要是找替罪羊,我估計是第一個,現在能扛我們的隻有李頭,探下他的本心,我們不能在這活地獄賣了力氣還被人拉墊背啊。”我連連答應,因為我上次換隊和福利的事情,別人已經把我劃到肇大莽子這派了,我們現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體,我也不希望自己一輩子在荒灘默默無聞工作,當一個所謂的平民英雄,也不希望跟個棋子一樣,被隊裏那幫老資曆的中專生隨意撥弄,更不希望在聽到女人大聲喊就是死也不嫁地質男的時候忍氣吞聲,摸摸口袋裏那幾張錢後,忍著抽她幾耳光的衝動把自己扔在茫茫人群中。學校畢業的這段時間,受的罪,經的事,已經是把半條命交給天了,我一點不希望肇大莽子被踩到連照顧我的資格都沒有。回到帳篷,在說了一堆吹捧、自己開涮自己的小笑話氣氛下,李頭被灌軟了,手扶桌子想自己站起來,已經撐不起來了。肇大莽子見這個狀態剛剛好,連忙問起隊裏的意思和李頭的真實意思。原來隊裏某些人是想借這個事情搞掉李頭的副總工,然後放話出來是準備撤了李頭的職、再處理跟這個事故有關的一切人員。肇大莽子和我聽完,心裏是很涼的,不過李頭最後一句狠話讓肇大莽子和我很釋懷了。李頭直接揮舞著失控的手,猛猛砸在桌子上吼道:“我爸爸就是這個單位的,兩代人都扔這個隊了,處理我隻能從我屍體上趟過去,總工辦既然同意了,誰挑頭這麼做,我用我所有關係死磕他,我做隊長是不可能,但是告狀把隊長告下來還是可以。”說完一頭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肇大莽子和我把李頭伺候睡好後,肇大莽子問我:“你腦子清醒吧?”我說:“39+58是多少,你知道麼?我告訴你,是97!”肇大莽子說:“可以啊,副總工加司機都被你甩翻了,還能算個兩位數。”我們出去轉了轉,看廚子和司機都睡的呼呼的,肇大莽子問我:“你覺我們會有事情麼?”我說:“不會,李頭要是扛住,我們就沒事,就是當墊背,也不會處理很慘,再說,他們有什麼證據說我們同意車下去了,老周聯係的總工辦,總工辦同意的,你又沒同意,要翻臉李頭的話,咬死推總工辦。”肇大莽子說:“恩,好主意,老周也是,檢了堆寶貝著急換錢,結果把命丟了,便宜他那寡情的媳婦了。”第二天李頭匆匆忙忙的回東大門了,老周的事情也沒我們想那麼複雜,在李頭在隊務會議上強硬的砸了一通桌子後,老周的事情就賠錢處理了,任何人沒受牽累。

李頭選派的技校生和姓羅的司機到了東大門,肇大莽子留下廚子,我們兩人開車去接他們,在搖晃一天後,到了東大門。晚上飯桌上,肇大莽子許諾的豐厚條件後,把技校生激動的一塌糊塗,我看看這幾張年輕的臉,就想起我畢業的時候,他們還是幸運的。飯局結束後,肇大莽子看我臉色微微歎口氣說:“都這樣,你不第一次震住這些家夥,以後不好管,要給他們有念頭,才能防止人自己偷偷跑掉,你幹時間長就知道了。”第二天回到駐地,幾個小孩見識了羅布羅泊的大風和酷熱,晚飯一個人飯裏的沙子把半個牙給崩掉了,幾個孩子嚷嚷想回去,肇大莽子沒理會。第二天按計劃跑路線,在走到一個沙窩子時,一個眼睛尖的小孩說:“那有一個人。”我們走過去,發現一個身穿白襯衣,藍褲子,解放鞋的女幹屍,仰麵躺著,臉上呈骷髏狀,舌頭伸出來都被曬幹成肉條了,全身一層皮包著骨頭,屍油把衣服都浸透了,看上去滑膩膩的,有股怪怪的味道。肇大莽子淡淡的說:“這個人估計是哪個民工花錢買的媳婦直接帶這裏,自己想跑跑迷路了,死這裏的,看樣子屍油都曬出來了,死了也2月了。”一個小孩子問:“我們把她帶回去,報案麼?”肇大莽子說:“把坐標記錄下來,回去報案吧,你拿回去,也沒車給運過去,就是運過去了,被問好多問題,你回答不出來,你自己蹲小號吧。”所有人圍了個圈,看這個女屍半天,心裏那種蒼涼感,陣陣朝胸外湧,這個工作的殘酷性,在羅布羅泊再一次在我眼前上演。肇大莽子在集合點的車上吃著西瓜問我:“你怎麼對那個女屍沒感慨呢?”我說:“我有,但是沒用,隻能願她下輩子托生好人家吧,我就想屍油怎麼不是紅色的呢?”幾個技校生聽完,想起那個女屍,口裏的西瓜直接吐出去了,被肇大莽子罵半天,說:“一個西瓜拉進來相當於五十塊一個,噴那一嘴就是十塊錢沒了。”

羅布羅泊的夜寂靜而又毫無生氣,見證了白天的死亡後,幾個小孩晚上情緒不高,肇大莽子就想趕緊把這個工區幹完,早點離開,聽完老周的故事,想著還有一半物件在我們手裏,他也有點信宿命輪回。我對肇大莽子的說辭不以為然,該見的也見了,該挖的也挖了,該拿的也帶身上一段時間了,肇大莽子和我都沒事,對鬼神之說,我還是保持不信,但是不否認的態度。肇大莽子自從老周沒了後,一直情緒不穩定,脾氣很大,把幾個小年輕一天訓幾次,跟司機老羅也相處不愉快,因為兩人年輕時就因為喝酒打架有過節。肇大莽子為了加快進展,決定分兩隊跑路線。日子就在平淡中一天天過去了,慢慢小孩們跟我們混熟後,說出他們也是被總工辦半威脅半鼓勵來到這個工區的,看著他們,隻有同情。一天,我帶人到了彙合地點,沒找見說好等我們的車,過了將近一小時,肇大莽子也帶人來到了彙合地點,兩人確定我們沒走錯後,擔心起老羅,害怕他迷路。我們的擔心一個小時後伴隨著死亡消息告訴我們是真的。幾個人一直等到太陽高升的時候,地表溫度已經到五十度,一陣陣大風吹過時,就感覺身上水分被一瞬間帶走,老羅車上沒衛星電話,打營地電話也沒人接。在圖上算了下,回到營地還有十四公裏路,肇大莽子不敢冒然決定走回去,幾個人輪換用地質錘在一個大鹽堿殼子下挖了一個洞,然後把水集中到幾個軍用水壺裏,空出三個壺準備接尿。每個人都頭在洞裏,身體在外,躲在鹽堿殼子下麵,等到下午三點,已經離約定的集合時間晚了四個小時,還沒見老羅的車。肇大莽子給李頭和隊裏分別打了電話,彙報了這個事情。隊裏和李頭都很著急,初步定下等太陽西下那兩個小時,盡快返回營地,要是這段時間再聯係不上老羅,回到營地後,第二天開始尋找車輛和司機。

時間過的真慢,現在想起那天的感受,真是生不如死,地表溫度最熱的時候將近六十度,露在外麵的身體感覺在慢慢變熟,肇大莽子牢牢的控製住幾個裝水的水壺,定點讓每人喝半壺蓋水。水在這個時候,是那麼彌足珍貴。肇大莽子盡管努力控製自己少說話,保持水分,還是忍不住罵了老羅幾句娘。在這樣的修羅場,我們熬過了幾個小時,在跟營地衛星電話聯係沒人接後,我們撿了幾塊石頭,擺了幾個字和方向箭頭,跟李頭和隊裏請示後,肇大莽子和我帶著幾個小孩朝營地走去。太陽的餘輝還是那麼燦爛,羅布羅泊仍然彌漫在一片熱浪中,一個小孩熱的受不了,脫掉外衣,肇大莽子見了,厲聲讓他穿好,說:“你脫衣服越多。水分蒸發越大,這裏風都是帶沙子的,你現在感覺不到,你回去就發現身上都能被沙子砸爛,一個個的小口子,這裏沙子都是鹽堿沙,洗的時候保證蟄的你想死。”小孩不服氣的瞅瞅肇大莽子,慢慢把衣服穿上,肇大莽子看他眼神很火,解下皮帶就是幾下,其餘小孩見肇大莽子敢動手打人,立馬都服帖了,按照肇大莽子要求,一個個把衣服捂嚴實,快步朝營地走去。每走半小時,肇大莽子和我就校隊下方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太陽落山後,我們離營地大約還有四公裏,我忍不住問肇大莽子:“莽子哥,你說怪不怪,這裏鬼都不顯魂,怎麼滿地不是人腳印就是車輪印,還有手推車的車輪印,這裏風大的連帳篷都吹翻,這些印子也早該吹平啊。這是最可怕的,本來戈壁就沒路,人又是跟群動物,習慣跟著腳印走,這裏這麼亂的腳印,跟著跟著就迷方向了。”肇大莽子說:“是啊,開車都能迷路,別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