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
作者:孫君飛
創作出《一地雞毛》、《手機》等作品的劉震雲以幽默、智慧的文字著稱,但他自小的願望不是當作家,而是想做廚子、唱戲的和小學老師,他後來能夠成為著名作家,這跟故鄉對他的影響有很大關係。
具體說,劉震雲的外祖母對他的影響尤其大。在一次講座上,他深情地說:“我的外祖母活了95歲,我所有的世界觀和方法論都是從她身上學到的。她不識字,一輩子給地主打長工。不過在我們村裏,名氣卻比現在的章子怡和茱莉亞·羅伯茨都要大!”
劉震雲的外祖母是一個種莊稼的好手,不是一般的好,而是有驚人的絕活。她的身高不到1米6,在跟其他人一起割麥時,她早已經割完了,可是那些1米8高的漢子,才割到麥田的中央。“當時,我的外祖母換個東家,無異於現在的C羅轉會。”劉震雲幽默地談起外祖母,其懷念和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劉震雲將自己在文學上的成功稱作“幹成一點小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仍然跟他的外祖母有關。他說:“有一天,外祖母告訴我,其實並不是我比別人割得快,關鍵是,我一紮下腰,就不再直起。因為直了頭一回,就想直第二回。”
這好比是一枚執著頑強、不遊弋意誌、不曾安逸過的閃閃發亮的釘子,一旦釘下去,就不會從現場脫身,也不會生鏽脫落,釘牢了時間,也釘牢了人生。當一個人像這樣的一枚釘子,紮下腰身,準確無誤地釘向夢想,釘向事業,勞動不止,前進不止,一口氣割完人生裏的一塊麥地,不給自己任何一次直腰的機會,勞動隻管勞動,前進隻管前進,心無旁騖,思想單純,並不拿事後或者想象中的安逸回報激勵自己,哪有幹不成的事情?豈能落後於人?
“幹成一點小事情”也許並不難,難的是永遠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當有人問劉震雲如何保持旺盛的創造力時,他想起外祖母紮腰割麥的情景和她對他的教誨,回答說:“一本書需要有根,一個作者也需要有根。有的樹木年年結果實,有的隻結一年就不結了,甚至枯死。什麼原因?跟你有沒有根,根紮得深不深有很大關係。”
紮下腰就會紮下根,懂得紮腰割麥的道理,就會懂得紮根創作的奧妙,當初的紮腰決定了日後的紮根,根深葉茂,便可年年收獲豐美的果實。可惜現在的一些人直腰多過紮腰,直了腰還要鞋底光滑,好高騖遠而四處遊走,這怎麼能紮下自己的根呢?當看到別人的人生樹上早已經碩果累累,還認為這隻和露天的枝葉有關,和自己得不到的運氣有關,卻早已經不知道根為何物了——與其說是花結果,枝掛果,還不如說是根結出了果實,是根決定了果實的大小多寡和結果實的年月次數,在我們的周圍究竟有多少人隻知花枝果實,而不知紮腰紮根呢?
摘自《山東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