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修龍聽得一笑,也就由他去了,“你叫什麼名字?”
“於中流。”
“俞?一人月刀的俞?”俞修龍來了興致,以為在這兒遇上與自己同姓之人。
“不不不,不是這個俞……於是的於,‘天降大任於斯人也’的於。”他一邊說,一邊伸出一指在空中比劃,兩橫一豎勾。
“我瞧你年紀不大、身子也挺壯實,幫人扛米裝貨養活自己應該不成問題,為什麼要在街上乞討?”
於中流吃完了炒飯,正在舔盤裏的油汁,此時聽他問起,歎了口氣道:“唉,我本是個泥水匠,起初這裏的人們都喜歡叫我去做活,隻因我砌的牆結實牢固,還不滲水。漸漸地倒攢了些錢。”說著說著,他眼神愈發黯然下來,“可是後來,我千不該萬不該……染上了賭癮。這玩意兒一沾上便如惡鬼附身,隻能變本加厲越賭越厲害,我把身上能押的東西都輸了個精光,活兒也沒心思幹了。”
俞修龍聽罷,想起舅舅曾說過“賭”是無底洞,一旦跌下去便再難爬上來。雖有些怒其不爭,可這事兒自己也幫不了忙,若是給他錢,隻怕管不了一時三刻便又進了賭坊莊家的口袋。
此時他見於中流也吃飽了飯,自己已算仁義,便站起身來往外走。
“哎,恩公恩公,請留步!”於中流從後麵趕來,挾帶一股許久未沐浴更衣的腥臊之氣。方才在飯館裏有酒菜氣味掩蓋,此時一聞,熏得俞修龍不禁皺眉。
“敢問恩公高姓大名?”於中流搔著後背道。
“叫我俞修龍就好了……這位老兄,你還有什麼事兒嗎?”
“恩公對我有施飯之恩,我自然要報答你了。”於中流摸到一隻虱子,狠狠一掐,發出“劈啪”的一聲輕響,看那手法似乎頗為淩厲,功力不俗。
“你?”俞修龍滿眼不相信,這醃臢漢子能拿什麼回報自己,遂擺手道:“不必了,就一盤炒飯報答什麼?”
“誒,那不成,有恩必報是我於中流的處世準則……”
俞修龍正要擺手,忽聽他說道:“這樣吧,待會兒隨著你走,幫你完成一個心願再離開,你看這樣行不行?”
俞修龍欲道不必了,但轉念一想:這漢子知恩圖報,還算有良心。待會兒我叫他隨便做一件小事就好了,他受了我的幫助,回報我一下也好心安。
他雙眼一亮,問道:“對了,你知道怎麼、怎麼……出城嗎?”麵上顯得有些難為情,低聲補了句,“我繞不出去了。”
於中流一笑,“當然啦,來來,我帶你走。”
兩人邊走邊說話,隻聽於中流問道,“恩公,我聽你口音不像是福建人士?”
俞修龍點點頭:“是,我來自湖廣江宜。”他將自己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於中流聽他曾入朝抗倭,不由更加敬佩,拍手讚道:“了不得,了不得,原來你還是抗倭英雄!”
“這沒什麼吧……”俞修龍正是要引得他尊崇自己,雖心裏受用,麵上卻故意裝出一副淡定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