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淺色的窗簾投射進來,把窗前的蝴蝶蘭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邊框,淡淡的光暈宛若天生。
純白如雪的病床上,小巧的人兒臉色蒼白,睫毛如蝴蝶一般輕輕煽動著,呼吸均勻而輕盈。房間裏安靜極了,似乎能聽到陽光在蝴蝶蘭花瓣上跳躍的聲音。
淩梓涵看著床上的人兒,曾經眉眼傾城,如今眼眶泛紅,淚水無聲的落了下來,他心疼她,心疼她遭遇了那麼多。他知道她樂觀堅強,可是命運怎麼可以這麼折磨她呢,如果他能代替她承受一切該多好。
那天晚上淩梓涵一直等到晚上十二點仍不見雲凡回來,不放心的他開車去找尋她,他沿著墓地通往學校的路一點點的仔細尋找,終於在一塊荒地裏發現了昏迷不醒的她,把她帶回醫院。如果自己當時沒有去找她,如果那天他沒有跟她約好一起去博物館,他沒有在宿舍樓下等他,如果他不知道她去了她媽媽的墓地……淩梓涵不敢往下想去,背脊一片發麻。幸好她還在。
雲凡蝴蝶般的睫毛劇烈煽動,然後緩緩睜開,一片空蒙的白,白的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緩解這耀眼的白色所帶來的不適感。視線在病房內緩緩流轉,然後集中在床邊坐著的那個俊美如雪的男子身上。
“你是誰?”
微弱的聲音傳來,帶著怯懦,淩梓涵抬起頭,望著她,她醒了,他眉眼中閃現出一絲驚喜,“凡凡,你終於醒了。”他伸出手高興的想擁她入懷,她知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日子裏,他有多擔心她,他怕她一直沉睡著不願醒來,他怕他再也看不到她笑的眉眼如月,他怕他從此會失去她,她是他的陽光,如果沒有了雲凡,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雲凡瑟縮著往後推了推,避開他的手,一臉迷惑還帶著微微的恐懼,“你是誰?”雲凡又一次發問,臉上帶著迷茫。
“凡凡,我是梓涵啊,你不記得我了?”淩梓涵有些驚訝的看著雲凡,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嗎?
“凡凡,我叫凡凡嗎?”此刻雲凡正坐在白色的病床上,眼神中充滿迷茫和畏懼,她像一隻遭受驚嚇的小兔子一般,讓人忍不住憐惜不已。
淩梓涵看著此刻的雲凡,一種不好的感覺從心裏蔓延而出,他幫雲凡蓋好被子,轉身來到了主治醫師的房間。
“雲凡她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淩梓涵傾城的麵容上透露著焦急和擔憂。
“病人昏迷前被別人注射過大量強效催眠劑導致神經係統受損,而造成失憶,”醫生眼中泛起憐惜,這麼小巧的女孩竟然會遭此毒手,“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連她自己的名字,她也記不得。”
“那她可以恢複記憶嗎?”淩梓涵心口微微的疼,是誰那麼狠心的折磨她。
“這種情況,能恢複記憶的可能性為百分之十,需要意誌力十分堅強的人才能坐到,而普通人恢複記憶的可能性極小,幾乎為零,而且恢複後的記憶不一定是完整的。”醫生看著眼前一臉擔憂的男子,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作為醫生,他需要告訴病人家屬真相,無論真相多麼殘酷,他都要狠下心來,故作一臉平靜。
淩梓涵的心開始刺痛,十分得痛,痛的他完全承受不了,他伏在醫生的辦公桌上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哭泣。這是他一生中第三次痛哭,他感到心裏疼得連呼吸間都是痛的。第一次哭,是在他五歲的時候,他的媽媽患乳腺癌病逝,曾經愛他的媽媽在一夕間就離他而去,小小的淩梓涵哭的不知所措。第二次哭,是他六歲時,他的爸爸狠心的丟下他一個人,服下安眠藥隨他媽媽而去,他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他永遠也忘不了父親最後望著他的悲痛眼神,那裏麵包含著愧疚,悲傷和義無反顧的決絕。那時他也是這麼無助,這麼痛哭不已,好像失去了全世界。六歲的他失去了爸爸媽媽後,一直陷入深深的痛苦中,極少跟別人說話,連撫養自己長大的外公楊明宇都不曾跟他說過幾句話,直到遇到雲凡,她改變了他,她猶如一縷陽光一般悄無聲息的溜進他冰封的心裏,一點一點的融化掉他心裏厚厚的一層積雪。五年來,她一直都是他的全世界,他因她而笑,因她而憂,他的喜怒哀樂全都是因她而生,她是他生命裏最燦爛的一束陽光,是他的所有。他一直默默保護著她,守護著她,給她溫暖,給她關懷,他一直努力的想要去做她的陽光,她喜歡冬日的陽光,暖暖的,很舒心,他就一直努力去做她喜歡的那抹陽光,淡淡的圍繞在她身邊,給予她溫暖和依靠。可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陽光,如今卻躺在病床上,失去所有記憶,不記得所有的事情,不記得一直默默守護著的他。淩梓涵覺得世界開始黑暗,他唯一的陽光在慢慢的消失,他怎能不痛心呢?她於他而言,就是全世界,是所有情緒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