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和雲凡通完電話,我站在落地窗前,整個身體沐浴在陽光裏,被溫暖包圍。我伸出手想要觸碰那美麗的光暈,可是手指間隻有淡淡的紅暈,透過指間的縫隙一點一點溜進我的心裏,那柔柔的陽光就像她的笑臉,溫暖著我的世界。
我是淩梓涵,我喜歡那個叫雲凡的女孩。她是我生命裏的陽光,如果沒有了她,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會不會再回到以前自閉的樣子。我開始害怕,害怕她會離開我,我不敢奢求太多,隻希望默默的守在她身邊,也成為她最溫暖的依靠。
我是一個不幸的孩子。
在我五歲的時候,或許是上天太嫉妒我們一家三口的幸福吧,給了我們家一個致命的打擊。我的母親楊淑若患上了乳腺癌,病痛奪走了她的生命,那時的她才二十六歲,還是那麼年輕美麗,可是命運就是這麼無情,它總是不懷好意的折磨著人們。
母親去世後,我們原本幸福的家就消失不見了。父親淩霄因母親的死終日酗酒,用酒精來麻痹自己,而他看到我,我這張像極了媽媽的臉孔,他會發了瘋似的打我,打完之後,又抱著我痛哭不已。我知道他是太愛我媽媽,他忘不了她,所以他看到我這張跟媽媽一模一樣的臉才會有如此過激的行為,我不怪他,從來都不怪他。
一個晴朗的下午,幼兒園放學了,我滿心歡喜的坐上司機韓叔叔的車回家,坐在車座上,我晃著腿,一會兒要給爸爸表演一下今天在學校學到的兒歌,爸爸一定會很開心。可是,當我回到家的時候,我看到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在我家進進出出,門口還停著一輛車,我認得這是幼兒園老師剛剛教我們的救護車。我傻傻的看著那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抬著我的爸爸淩霄上了救護車,而我也被人抱上了那輛車,抱我的人是誰?是外公或者是其中的一個白大褂吧。我不太清楚,隻看到我父親慘白的臉,我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間,有微弱的呼吸,我開始有點慶幸,爸爸還在。
經過搶救,他終於蘇醒過來,可是他還是整日醉醺醺的,有時候會難得的有一些清醒,每當這個時候,他就看著我,看著看著就有晶瑩的液體從他眼眶裏流出,我伸出手幫他擦掉眼淚,可是為什麼總是擦不靜,反而越來越多,我有些慌了。他拂開我的手,轉身走回房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任由我在外麵哭喊。
一年過去了,我已經升入小學一年級了,父親酗酒的情況仍沒有絲毫改善,反而比以前更加嚴重,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他打我的次數也越來越多。直到那一個中午,他把我叫到他的房間,這是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進入他的房間,地上桌上到處都擺滿了各種酒瓶,密密麻麻的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而整個房間內唯一一處整潔幹淨的地方,就是媽媽的梳妝台,上麵擺著媽媽的相冊,她笑的那麼開心美麗。他隻看著我,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他抱著我開始嚎嚎大哭,我望著他的眼睛,他渾濁得眼睛裏麵帶著不舍,帶著決絕。
終於他停止了哭泣,他幫我背好書包,替我理好淩亂的短發,然後笑了,“好好上學。”這是從媽媽死後,他第一次對我笑,也是第一次對我說話,我心裏泛起開心,連去上學的路上都哼著剛學會的歌。我當時怎麼都想不到這將會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
下午第三節下課,我的右眼皮開始跳動,心髒也怦怦跳個不停,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向我襲來。我不顧一切的向家裏跑去,路途是那麼長,我跑的大汗淋漓,終於到家了。我又看到了家裏一群群白大褂進進出出,又看到了他們把我父親抬上擔架,然後抬上救護車。隻是這次不同的是我的外公楊明宇和我的二姨楊淑語都來了,他們站在那裏,表情哀痛。
“外公,我爸爸是不是在救護車上?”我拉拉外公的衣角,仰著頭問他。
“乖孩子,外公會陪著你的。”外公答非所問,他抱起我,眼裏泛起淚花。
“我要找爸爸,我要找爸爸。”我掙脫外公的懷抱,哭著跑到救護車前。我看到醫生把白色的布蓋到爸爸的臉上,“不要蓋,這樣爸爸就看不到梓涵了,嗚嗚……嗚……”我哭著想要把爸爸臉上的布揭開,想要撲上去告訴他,爸爸,梓涵來看你了。可是,所有的人都攔住我,不讓我靠近爸爸,無論我怎麼哭鬧,爸爸都不肯從病床上坐起來看我一樣,我寧願他起來打我,可是他再也沒有起來。他手裏抱著的是母親梳妝台上的那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眉眼淺淺,笑的春滿人間。我知道他去找媽媽了,他舍不得媽媽一個人在那個冰冷的世界,在那裏,他或許會得到幸福,不會再這麼痛苦,我扯起嘴角開始笑,眼淚卻不斷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