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傳奇故事
作者：徐鳳清
一、傳說血玉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舊上海有家英國紗廠，老板叫查尼斯。此人為人刁鑽，用卑鄙的手段排擠中國產品，搶占了上海灘大半市場。可是，當他賺了個盆滿缽滿的時候，突然生了一種怪病，日夜頭痛欲裂，跑遍上海大小醫院都治不好。後來又回英國治療，盡管西方醫術先進，但他服用了各種昂貴的新藥，病情仍不見好轉。醫生朝他攤攤手說：“查尼斯先生，你的病隻有上帝才能治好。”
無奈之際，查尼斯又想到中國是一塊古老而又神秘的土地，深藏神醫秘方，他的病是在那裏得的，也許就得在那裏治。有了這個思路，他眼前一亮，抱著強烈的希望又趕回上海，吩咐他的苟秘書向外傳話：“誰能請來神醫或覓到秘方，治好我的頭痛，獎英鎊5萬。”
重賞之下，查尼斯的辦公室天天名醫盈門，秘方神草堆滿桌子。奇怪的是，查尼斯的頭痛反而越治越痛，隻能依靠注射強力麻醉劑勉強止痛。
苟秘書幾乎被折騰得筋疲力盡。這天，他路過福州路一家舊書攤，一下來了靈感，立刻挑了十多本破舊的民間秘方。帶回去後一一仔細翻閱，希望找到能夠治療頭痛的神奇秘方。正當他翻得眼睛發酸快泄氣了的時候，突然從一本爛了封麵的破書上看到，有一種叫“血玉”的玉石，能夠治愈任何頑固的頭痛。下麵還附了一個傳說：
一千多年前，曹操患腦風，也就是頭痛，一個個名醫因為沒治好而死在他的佩劍之下。後來，曹操親自登門請名醫華佗診治。華佗告訴他，必須劈開腦袋才能祛除病根。曹操一聽大怒，立刻把華佗打人死牢。華佗在牢裏整理醫書，曹操差人在他熟睡時偷出醫稿，上麵有一則治療腦風的秘方：血玉枕腦，頑劣頭風三日即可痊愈。曹操大喜，懸賞重金，很快覓到巴掌大小一塊血玉。那血玉通體鮮紅濕潤，似有鮮血在裏邊流動。曹操按華佗醫稿所載，把血玉連枕三個日夜，折磨了他許多年的頭風果然像一縷青煙跑得無影無蹤。華佗知道曹操不會放過他，在被殺的前夜，一把火把醫稿燒了……
苟秘書讀罷十分興奮，立刻趕到查尼斯那裏，把這則神奇的民間秘方念給他聽。查尼斯被頭痛折磨得快瘋了，立刻交代苟秘書，誰弄來血玉，獎英鎊10萬……
二、尋覓血玉
一石激起千層浪，苟秘書的話剛放出，上海灘想發財的人紛紛湧向古董行、玉石齋、珠寶店尋覓血玉。常言道，世上無難事，隻要功夫深。沒過半個月，竟然有十多塊血玉送到查尼斯麵前。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枕著這些花大價錢覓來的血玉，仍然沒有絲毫效果。絕望中的查尼斯憤怒地把一塊塊血色玉石摔得粉碎，破口大罵中國人都是騙子。
苟秘書不死心，把碎玉撿起來，拿到上海灘最有名的一家玉石齋鑒定。鑒定結果這些都是假的。
苟秘書問世界上究竟有沒有血玉？頭發花白的老者細細向他道來：世上確實有種玉叫血玉，能治各種風痛。可這種紅色玉石隻產生在西藏高原雪域，它受高原特有的天候、地質影響，億萬年間才慢慢孕育形成。它色彩殷紅鮮豔，像有新鮮血液流動，因此叫血玉。史料有載，唐代鬆讚幹布為了迎娶文成公主，準備了許多珍稀奇寶，其中就有一塊巴掌大小的血玉。可惜，真正的血玉在民間非常罕見，稱得上無價之寶了。
苟秘書聽得直眨眼：“那麼，如果真的能搞到您說的那種血玉，能不能治愈頭痛？”
老者沉吟了一會回答：“應該可以。按照中醫理論，頭痛其實是頭部血脈淤鬱不散，剛才我所說的血玉有許多稀有元素成分，確能起到調和血脈、安神鎮痛的神奇效果。”
苟秘書心裏有了數，回去向查尼斯作了彙報、被頭痛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查尼斯當即交代：“用百萬英鎊的代價，把真正的血玉搞來。”
這個條件太誘人了，立刻又在上海灘掀起一股尋找血玉的熱潮。可是一個多月下來，真正的血玉連影子也沒有見到。
查尼斯被頭痛折磨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住進了英租界英國人丌的愛德醫院。當然，那些藍眼睛、黃頭發大夫對他的病還是束手無策，隻能給他加大麻醉劑的注射量。這天，他又痛得捧住腑袋叫喊“上帝啊，救救我”的時候，病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個身穿長袍、臉色蒼白、四十多歲的中國男子，走到查尼斯病床前說：“查尼斯先生，我能弄到治好你頭痛的血玉。”
查尼斯一聽，從病床上彈起來，睜開眼睛一看，心裏暗暗一驚：來的不是別人，而是上海灘振華紗廠的楊老板。楊老板同查尼斯一直在生意場上進行你死我活的激烈競爭，查尼斯身後有英國領事的支持，手下豢養著一批打手，加上設備和工藝比楊老板的紗廠先進，楊老板慢慢支撐不住了。查尼斯又暗裏使狠招，大量拋出低價棉紗，瘋了似的奪取振華紗廠的客戶，使振華紗廠訂單稀少，產品積壓，到了快停下的狀態。如果這種狀況不改變，振華紗廠千把號工人將要喝西北風。
為此，楊老板日夜焦慮，急得要跳黃浦江。昨天，廠裏有個叫小三子的安徽籍工人找到楊老板。說他能夠借來治好查尼斯怪病的血玉。他建議楊老板利用這個機會，迫使查尼斯放棄打壓振華紗廠的念頭。查尼斯求血玉治頭痛，這消息楊老板也早聽說，隻是感到那塊血玉深藏民間，哪裏去找啊？
而如今，同樣為振華紗廠命運著急的小三子，居然能借來血玉，怎麼不讓楊老板興奮得眼睛發亮！可是，他又有點將信將疑，問小二三子：“你去哪裏借？它真的如此神奇？”
小三子告訴他：十幾年前，有對夫妻從山外逃進一個叫嶽家坳的小山村。他們人生地疏，全靠純樸山民的關照，才落腳有了生路。這對夫妻為了報答山民的恩情，見誰家有頭痛腦熱、筋骨酸痛的，便拿出一塊有著神奇功效的玉石為人醫治。這塊玉石巴掌大小，裏邊像有縷縷殷紅的血絲流動，小山村的人都管它叫神玉。隻要把它緊貼患者疼痛處，不出三天，病祛痛止，並且屢試屢爽，因此小山村的人又稱這塊玉叫救命玉。
楊老板還有些疑惑，問小三子這事是他聽來的，還是親眼目睹？
小三子說，他十來歲時，有一回被野山蜂蜇了一口，半張臉腫得像缽頭大，火辣辣地疼痛，發高燒。是那對夫妻的兒子送來神玉，貼在他發腫的臉上。第一天止痛退熱，第二天腫消，第三天什麼事都沒有了，那真是神呀！
楊老板信了，又問小三子：那對從山外逃來的夫妻怎麼會有那塊神玉？
小三子告訴他：這對夫妻原是滿清皇族的奴仆。慈禧太後死後葬在北京東陵，軍閥孫殿英垂涎隨葬品中的無數奇珍異寶，盜了她的陵墓。這對守陵的夫妻在盜墓遺址拾到了幾件寶物，其中就有這塊血玉。他們聽宮裏的人說過，慈禧隨身佩帶這塊血玉，很少有頭痛腦熱、腰酸背痛的，因此她十分喜歡，囑咐死後墊在她腦後。隻是孫殿英忙著搶掠大件寶貝，漏掉了這塊小件。這對夫妻害怕拾了這塊玉招來禍害，於是逃進了很遠的一個小山村……
一旁站著的苟秘書驚叫：“這樣說來，這塊神奇的血玉，就是當年鬆讚幹布為了迎娶文成公主而準備的許多珍稀寶貝中的一件，後來落到了慈禧手裏，沒想到現在竟然流落到了深山！”
“好！楊先生，你如果能夠把那塊血玉借來，治好我的頭痛，我們什麼都好談。”查尼斯聽了楊老板的話，加上苟秘書的插話，不禁雙眼發光，要楊老板趕緊去搞來。
楊老板趁機提出條件：一、做生意公平競爭，查尼斯不再打壓振華紗廠；二、血玉隻能借用三天，用後務必歸還。查尼斯滿口答應。
三、血染血玉
楊老板回到廠裏後，拿出500塊大洋，對小三子說：“救廠如救火，一切拜托你了，務必快去快回。”
小三子接受楊老板重托，一路顛簸回到小山村，找到那對守陵夫妻的兒子阿石，拿出500塊大洋，說明了回來借血玉一用的原因。
阿石推開大洋，一口回絕：“不借！”
小三子看阿石還是住著一間小石屋，三十多歲了仍一個人過日子，便勸他：“阿石。這500塊大洋，足夠你蓋房子、娶女人、生孩子，好好過後半生的，你就把那塊血玉借給我吧！”
阿石態度堅決：“我的血玉隻讓山裏人用，不給外國佬治病。”
第二天。小三子再去找阿石，隻見石屋門上掛了把鐵鏽斑斑的破鎖，他守到晚上，也沒等到阿石回家。這下可把小三子急壞了，知道阿石已經帶著血玉跑進了大山隱匿起來。他隻得帶上幹糧，進山尋找。
重重大山，不知阿石躲在哪個山旮旯裏。小三子風餐露宿，吃盡苦頭，終於在第三天上午聽到一聲沉悶的獵槍聲。他精神一振，在山村時，他經常同阿石進山打小獵物，這獵槍的聲音好熟悉。他急忙跑過去，果然看到阿石舉著獵槍，槍口冒著一縷青煙，一隻野山雞落在離他不遠的山坡上。小三子興奮極了，跌跌撞撞跑過去，一麵跑一麵喊：“阿石……”
阿石抬起頭，見是小三子，冷冷地問：“你怎麼跑進山了？”
小三子誠懇地說：“我要救楊老板的紗廠，要讓廠裏的兄弟姊妹有飯吃，我必須向你借血玉一用，用後一定歸還！”
阿石看到小三子眼裏含著淚水，心才慢慢軟下來，說出了不借的原因：“外國佬跑到中國來，個個都是心腸險惡，手段毒辣。他們壞事做絕，報應活該！再說，我怕血玉借出去後回不來，我們山村人頭痛腦熱的全靠這塊玉，如果丟失，叫我怎麼向我的父母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