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從紅彩妹妹那裏生氣出來,他並沒有立即去找住的地方,而是急於想發泄一下滿心的委曲。他坐上出租車來到三裏屯,自然而然地就進了“喂喂酒吧”。
西蒙見高強一個人坐在吧台邊,悶悶不樂地給自己灌啤酒,覺得情況不對,就反複問他:“嗨,朋友,你好像不開心,我能夠幫到你嗎?”
高強不搭理西蒙,隻管喝酒。
西蒙搶走了高強手裏的酒瓶,不讓他喝。
高強冷笑說:“你是開酒吧的,不讓客人喝酒嗎?”
西蒙堅持說:“你不說明情況,我就不能讓你再喝了。這不是生意,而是人性。”
高強正欲辯解,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上麵顯示是林一健來電,高強馬上按了接聽鍵——
“喂,你現在怎麼樣?”
“兄弟啊,你是自己出走的,我是被她趕出來的。我比你慘得多啊,你去哪裏了?”
“我現在不想去哪裏,就想喝酒。我在喂喂酒吧,你過來一起喝。你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快來吧。”
西蒙在一旁聽著,雖然高強和林一健通電話隻有短短幾句話,但西蒙已經從中聽出了某些端倪。
……
傷心的紅彩妹妹身體僵直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但卻淚如泉湧,仿佛下一輩子的眼淚都要在今天全部流出來。
同時,她的思緒像一隻斷線的風箏,飄飛起來——
記得自己裝上王麗輝的眼角膜之後,第一次睜眼看世界時,王麗輝卻正是剛剛停止心跳。醫生為了避免紅彩妹妹傷心過度而損害到眼睛,就向她隱瞞了噩耗。那時候,她天天都在找姐姐,希望早些看到她的恩人。後來,她實在受不了,竟然將醫院病房裏的椅子、熱水瓶等等能拿到手的東西都砸了。當時,她真的搞不懂,她的眼睛能看見了,為什麼卻不讓她看看她的姐姐?
也許,人在傷心的時候,總愛想起傷心的事。當初醫生的一番好意,使得紅彩妹妹這一生一世都不能親眼看見真實的王麗輝,而是隻能看到王麗輝的照片。唉,每當她遇到什麼傷心的事,她就必然會想起這個終生遺憾,想起在天國的漂亮姐姐——她已經習慣了用這種方式為自己舔傷。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突然聽見了一種響聲,她甚至不清楚那是什麼聲音、從哪裏傳來的。這時她才猛然意識到,這套房子裏麵隻有她一個人!
於是,恐懼代替悲傷,迅速占領了她的心理空間。要知道,她是從來沒有一個人獨居過的。現在,她自己的影子都能夠讓她嚇一跳。怎麼辦?打電話叫高強和林一健回來?不行不行,剛剛跟他們鬧僵的,眼淚水還沒幹透就請求他們回來?那當然不行。可是,現在已經是夜晚了,時間越往深夜走,就會越嚇人,她會因恐懼而崩潰,怎麼辦呢?她平時能說上話的人,除了高強、林一健,還有誰?楊導,他是有家室的,現在叫他過來多不合適啊。西蒙?對,西蒙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事不宜遲,她馬上撥通了西蒙的電話——
“喂,西蒙先生,你好。”
“紅彩妹妹,晚上好。你們的歌劇排練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可以讓我一飽眼福和耳福啊?”
“那個,見麵再說吧,你在哪裏呀?”
“我在哪裏?我讓你猜三次。”
“哎呀,我不會猜,不論你在哪裏,我都要馬上跟你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