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啊,你不要多心,的士開了十多年,我都有些開煩了,我想換個環境會好些啦!”
“哦,這樣也好,有什麼事隨時找我,如果幹得不開心,隨時歡迎你回去啦。嗯,對了,阿風和丹妮的事讓我頭痛啊。丹妮這孩子還小不懂事,我不希望她早早戀愛,所以阿風那你要好好管管呀!”
“嗯!阿風人大了,我也不好管了。不過,林老板的意思我明白,我會和他說說的。”聽林老板提到兒子的事,阿昆臉色不太好。
林老板走了,阿昆看著他的背影,楞了片刻,才回頭進辦公室。
蕭烈和呼拉K看他臉色不太好,也沒問他什麼。不過阿昆好像跟他倆挺投緣,當他情緒緩和後,主動跟他倆說起了自己和林老板的淵源。
林老板名叫林永泰,是香港永泰國際的老板,也是阿昆的同村。林老板的稱呼也是在林永泰發家後,阿昆才慢慢改的。之前阿昆可是一直稱呼他為阿泰的。
1976年,他們還是保安縣漁村裏的漁民。當時,村裏人窮得叮當響,辛苦打魚一年隻能掙上1百來塊錢,而一水之隔的香港漁民一年就能賺1萬多港幣。
巨大的貧富差距導致縣裏從大隊到各小隊都有人大量逃港。當時不僅是普通群眾,就是大隊幹部都有不少逃到了香港。
阿昆和阿泰是從小一起捉蝦摸魚長大的好朋友。那些逃港成功的人到了那邊後,很快都寄錢回來,讓村裏的人羨慕不已。
這年陰曆6月30日晚上,45個年輕人在村口聚集,準備偷渡。阿昆和阿泰以及阿昆的女朋友阿娟都參與了。
這並不是偷渡的最好時間。之所以要選擇現在偷渡,是因為最近盛傳香港的英國人要取消對逃港人員的“抵壘政策”,以後逃港人員就很難再獲得香港身份證了。
所以,大家決定孤注一擲。
那時,偷渡的方式有走路、泅渡、坐船3種,有些村民借口去割草,劃著一隻小船便偷渡到香港去了。相比之下,生產隊幹部似乎更心疼偷渡客劃走的那條小船。所以隊裏的船一到晚上打漁作業完畢後都鎖起來了。
阿泰他們選擇泅渡,這條路最危險,但最快最簡單。下水的地方就在蛇口紅樹林一帶,他們將從這裏出發,遊過深圳灣,到達香港新界西北邊的元朗。
這條水路離香港最近,體力損耗小,如果運氣好,水性好,體力好,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這些海水泡大的漁民仍然有相當多的人死在了泅渡途中。
對於這些從小在海裏泡大的漁民們來說,下海遊個千八百米不算什麼事,但在半夜下海泅渡就並非那麼簡單了。況且蛇口到元朗直線距離就有4公裏,沒有誰能夠在半夜一口氣遊過4公裏的大海,即便沒有累死也會凍死。
因此,一旦決定偷渡,大家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因為偷渡的村民太多,嚴防偷渡出境已經成了當時寶安縣公安局的主要任務。海麵上日夜都有派出所的巡邏船。
半夜2點,蛇口海邊一片紅樹林裏,45個年輕人,趁著邊防軍換防時,大家開始下海。
盡管此時天氣達到了28度,夜晚的海水還是有些涼。岸邊的海水還有一些溫度,越往遠處遊,水溫越低。
此時,月光疏淡,星空閃耀,卻無人欣賞。在黝黑的大海裏,45個年輕的生命奮力搏擊,為新的生活,為美好的希望。他們都知道,這可能是一次燃燒生命的單程之旅,卻是人人奮不顧身。
大家奮力遊了多久,阿昆已經記不得了,他隻記得,中途已經休息了十幾次了。他有一塊泡沫塑料板,是一個月前去廣州時在一家百貨公司“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