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萱淡淡笑著,道:“本宮是熙兒的額娘,可上頭還有皇上和皇額娘在,本宮如何好自作主張?還是請額娘做主吧!”——宜萱這話著實說得密不透風,晚輩的婚事,素來都是由長輩做主,可是宜萱上頭還有更高的長輩,所以她順手就推到了皇額娘頭上。
皇太後思忖了一會兒,便道:“那就安排在明年九月往後吧!叫欽天監則吉日!”——雍正是今年八月駕崩的,安排在翌年九月,也是等和鸞過了孝期。
董鄂氏端莊一笑,道:“有皇額娘做主,臣妾自然放心,隻盼大公主能看好兒子,別再逃跑一次了!”
宜萱皺了皺眉,這話已然是毫不掩飾地諷刺了!她自然有些不快,不過比她更不快的是皇額娘。
皇太後輕哼了一聲,“你身子虛弱,早些回去歇息吧!別總是那麼掐尖要強,好好將養才是正經!!”
董鄂氏眼裏滑過一絲惱怒之色,可也著實不敢和皇太後頂罪,隻狠狠咽下這口氣,踉蹌著從羅漢榻上下來,在宮女的攙扶下朝皇太後見禮告辭。
宜萱見狀,雖不願給董鄂氏行禮相送,還是站起身來,目送她走出內殿,才又坐了下來。
董鄂氏人還沒遠去,皇太後便冷哼一聲,重重道:“她擺這個架子給誰看?!難怪皇帝越來越厭惡她!!”
宜萱看著殿外方向,微微一笑,皇額娘故意說得這麼大聲,才剛走出去的董鄂氏如何會聽不到呢?這下子怕更是要氣得厲害了。董鄂氏強橫到了皇額娘宮裏,可真真是自取其辱了!
果然,緊接著外頭外頭傳來撲通一聲,片刻後一個太監進來回話說:“皇後娘娘不小心從殿外台階上踩落了,摔了下去。”
皇太後冷哼一聲:“還沒封後呢!什麼‘皇後’!以後隻許叫‘嫡福晉’!聖旨一日未下,她就不是皇後!!都給哀家急準了!!”
皇太後如此疾言厲色,殿內的宮女太監齊齊跪下來稱“是”,俱大氣不敢喘。
宜萱略略一想,便明白了。皇額娘一氣董鄂氏對她的刻薄之舉,二怕是想到了當年汗阿瑪的原配孝敬憲皇後烏拉那拉氏吧?當初便是沒下旨冊封,滿宮便齊齊開口成為孝敬皇後為“主子娘娘”了。
宜萱起身斟了一盞茶,親自送到皇額娘身旁的炕幾上,柔聲道:“額娘喝杯茶,消消氣吧。”
皇太後看著自己女兒平和的神色,挑眉道:“你如今倒是愈發好脾氣了!”
宜萱踩著腳踏坐在了方才董鄂氏坐的位置上,胳膊輕輕搭在明黃色閃緞引枕上,含笑道:“妯娌之間若相處不來,日後不相處就是了!何苦置那個氣,氣壞的可是自己的身子,委實不值得!”
聽了這番話,皇太後也消了幾分氣,“從前的時候,董鄂氏性子還算賢德,自打病了,倒是愈發不可理喻了!”
聽著皇太後數落了準皇後董鄂氏一通,宜萱隻當打趣的話來聽。
說話間,徐一忠躬身走了進來,“太後娘娘,吉林總督今冬進獻了一批上好的皮子,皇上叫人挑了最好的,已經叫林公公送來了。”
皇太後聽了,心情轉好不少,便問:“可是從前的那個小林子?”
徐一忠道:“娘娘好記性!正是林德瑞林公公。”
皇太後頷首道:“叫他進來吧!”
“嗻!”
不消片刻,禦前總管太監林德瑞便帶著四個小太監躬身進來,“奴才給太後娘娘請安!娘娘如意金安!”林德瑞上來便磕頭行了大禮,很是謙恭。
皇太後看著後頭跪著的四個小太監手裏捧的東西,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林德瑞見狀,急忙吩咐小太監把皮子呈上去,請皇太後一觀,他恭敬地道:“太後娘娘容稟,這是玄狐皮六張、上等的黑貂皮和藍水貂皮各十匹!”
素來有一品玄狐二品貂的說法,可見皮子中最上乘的便是玄狐皮和貂皮。
玄狐又叫銀狐,毛色漆黑,但毛尖為雪白色,甚是罕有,做成大氅穿在身上也是最暖和的。
其次便是貂皮,貂又分林貂和水貂兩大類,林貂因毛色紫黑因此又叫做黑貂或者紫貂,毛色純黑為最佳品,眼前的這十匹黑貂無疑是林貂中色澤最佳的,觸手一抹,也十分柔軟順滑。
最後的藍水貂,是水貂中顏色最鮮亮的,水貂顏色較多,有純白色、珍珠色、各種深淺不一的褐色,還有最難得的藍寶石色的水貂皮。藍汪汪一片,泛著柔滑的寶石光澤,甚是趁眼,且色澤如此藍汪汪的水貂甚是難得一見,能湊出十匹來著實不易!
皇太後仔細看了一通,甚是高興,“皇帝有心了!”說著,她又笑著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藍寶石色的水貂哀家用有些不相稱,你拿回去給熙兒做身大氅吧!”
宜萱忙擺手道:“做大氅也用不了十匹這麼多呀!”——就算是成年人的身量,約莫五六匹就足夠做一身包裹全身的大氅了。
皇太後笑著道:“那就做兩身,給他換著穿!”
宜萱見狀,也不好繼續拒絕下去了,隻得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