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故人(1 / 2)

昭國平樂二十九年,上林苑的梨花開得正好,晶瑩的花瓣擁簇地熱鬧著,映得花下的人格外嬌俏。

凝慧公主此時穿著嫩粉色的華服,頭上點著翠,不似少婦,倒還像個待嫁女兒,陪著太後與皇後在樹下說笑。太子卻規矩地站在一旁,一臉晦氣,惹得他身旁的梨樹顏色也黯淡了幾分。

小太監跑來稟報事情,又由宮女將話傳到了太後跟前:“駙馬說天色近晚,公主吃藥的時辰快到了,怕耽誤久了藥效不好。”

皇後拿手中的花枝虛虛打到公主身上:“這才分開一個時辰,催了兩回了,難道怕娘家人把你扣下不成?快走快走!”

公主臉上泛起些微紅色,嘟囔著半真半假地抱怨:“耽誤一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何必鬧這一出,讓皇祖母和母後看笑話。”

老太後卻是笑得歡喜:“難為你們在一起兩年多,還如新婚夫婦般恩愛,快去吧,省得他惦記。”

凝慧公主起身告辭,皇後暗暗給太子遞個眼色,後者會意地一同告退:“我送妹妹出去吧。”

皇後並沒有再抬眼瞧他,先將手中的茶碗奉與太後,這才閑閑地丟一句:“趕緊回去也好,安靜待一段時間,少惹你父皇生氣。”

太子陪著公主出了上林苑,規矩還要走一小截才能到前院,他示意抬著軟轎的太監走得慢些,狀若隨意地與凝慧聊天:“駙馬倒是不忙,常常肯陪著你。”

凝慧雖然羞澀,卻也知道他這話實是有因而發,所以答得也理直氣壯:“忙不忙的,也就看男人們是否肯用心了。”

太子素來知道妹妹的眼界不過後院三尺,隻好與她點明:“上次我說讓他去西北監軍的事,不知你倆商量得如何?”

凝慧有些不解:“皇兄真的放心他再去西北?”

太子正色道:“人人都說駙馬是睿王的人,所以被我排擠,你看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我總是希望他有出息,你也好跟著榮耀。如今他鬱鬱不得誌,其實是睿王刁難。”

凝慧皺皺眉頭:“他哪裏有鬱鬱,皇兄多心了。”

太子換上憤憤不平的神色:“哪家得誌的男人,天天在閨閣中與妻子廝混!”

凝慧的麵色沉了下來,不再理他。

太子忙調換了語氣:“父皇最是看中駙馬的,他又年輕,武功又高,人又沉穩,和親貴們都不粘連,對你也好,又是天生福星,最能逢凶化吉。睿王老拿他幼時貧賤說話,又放出風聲,說他失蹤兩年,疑似有詐,幾番阻攔,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舉薦他做了這禦林軍統領。”

凝慧委屈道:“他失蹤兩年是自己願意的嗎?若不是遇到好心的山民,可不就真的遂了那些壞人的心願!我好不容易才尋回來的人,睿王哥哥就那麼看不慣?皇兄就這麼見不得我們安生?”

太子見這火燒得正好,忙再添些木柴:“我知道你二人情深,隻不過他本是陣前的英雄,拘束在京城,著實施展不開抱負。”

凝慧就著他的話細想了一回,覺得甚是有理,可自己心裏確實再舍不得駙馬離開,正猶豫著,已經看見前麵負手而立的人,身後還跟著他特意為自己打製的馬車,笑意不由自主浮到臉上。

蕭凡陪著公主別過太子,將妻子扶入車中安頓好,這才柔聲道:“說好了時辰,可是又玩得忘了。”

這馬車本是蕭凡奏請過皇上,親自設計的,不僅比尋常馬車寬敞許多,陳設也依著凝慧的喜好,十足方便。如今車內的小桌上放了食盒,蕭凡邊說著話,邊將食盒打開,裏麵卻是熬好的藥。

他用嘴試了試溫度,這才遞到公主手中:“還好沒涼掉。”

公主接過藥碗,苦著臉喝掉,嘴裏就被喂進一顆酸梅。這梅子雖然經紅糖炒製,仍掩蓋不住酸味,可吃在凝慧口中,卻是非一般的甜蜜滋味。

她含著酸梅,倚靠到丈夫懷中,小聲與他商量:“今日出來時,皇兄又說讓你去西北的事了。”

蕭凡眼皮都不抬一下:“睿王不會應允。”

“他也是這麼說,所以想問問你自己的意思,你若願意,皇兄自去奏請父皇。”

蕭凡撫摸著她的頭發,淡然道:“我是死過一回的人,準我去,少不了為國殺敵,不準我去,就在這裏陪你,都好。”

凝慧忙道:“皇兄說讓你去監軍,不用再親自廝殺的。”

蕭凡吻吻她的鬢角:“再說吧。”

吃過晚飯,安頓好公主,蕭凡照例要在偏廂看會兒書。此時夜深人靜,伺候的人知道他的脾氣規矩,輕易都不敢進入,所以這裏若跪著一個人,隻能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