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奶奶都已經八十多歲的年紀了,而且還有些許腦梗塞,都這個狀況的她,現在卻還在為後山的事操心,我心頭像是針紮一樣難受,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偏偏就在這時,那名房地產商男子卻突然用一種陰沉的聲音道:
“大娘,我們好話都說在前頭了,你現在要是不答應,那以後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可不要後悔。”
聽到男子的警告,奶奶頓時驚呼了起來:
“你們想幹嘛?”
話音落下間,隔著綠色的布牆,我看到幾個男子的身影,已在不知不覺間包圍了奶奶,而且不斷地向她逼近……
沒想到這些心懷不軌的房地產商居然還想對奶奶下手,這些人真是心腸歹毒至極!看到了這一幕,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一腳踢開了擋在前麵的布棚布牆,然後衝到了那幾道高大的身影麵前。
“你們想幹什麼?”我氣衝衝地對著幾個包圍了奶奶的男人咆哮起來。
幾個不懷好意的男子在第一時間轉過了臉來,一個個都詫異地看著我。
為首的是一個有著削尖下巴的男子,他就是這次帶頭來找奶奶茬的房地產商,他留著細密的小山羊胡,一雙單眼皮的青豆眼裏透露出一副難以掩飾的狡黠感,不說他的行為,單單是看他那精光閃爍的雙眼,就是天生當奸商的料。
抓住奶奶手腕的是一個看起來身強力壯的男子,他的胸肌裝得嚇人,棱角分明、肌肉橫凸的腮幫子更是表現出一種威嚴感,這個家夥,顯然是這名房地產商的保鏢打手之類的人物,是專門來找場子的。
“你哪位啊?”看到我,留著板刷頭的房地產商挑起了眉頭,然後他看向了眼前的奶奶,問道,“你親戚?”
奶奶詫異地轉過臉來看著我,一雙疲倦而驚恐的眼裏透露出了深深的疑惑之色,顯然,她是不認識我的。而這是我多年來再次和奶奶麵對麵相見,如此近距離地看到奶奶,我的心頭一酸,眼淚差點沒有迸出來。
七年過去了,奶奶真的是老了,她眉頭上的皺紋已經快下垂擠壓地把眼睛都給遮掩得看不見了,而她的臉上,更是七橫八縱得布滿了比我記憶中更深的皺紋,就好像是皸裂了的幹旱田地,看得我心如刀絞。奶奶的皮膚更黑了,她的牙齒已經全沒了,她的身形也更加枯瘦佝僂,就像是被歲月的沙塵壓迫得隨時會倒下的老柿子樹。
奶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看了看我,連連搖頭,但是很快,她的視線卻又落到了我的胸口之上,我一直佩在胸前的護身符此刻也正好晃蕩了出來,被奶奶一看到,我看到她那細眯的眼睛都是微微睜大了幾分。
但是最後奶奶還是支支吾吾地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我。
我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五六個五大三粗的男子,我咳嗽了一聲,然後強壯著膽子,憤恨地道:
“這裏是城隍廟,清靜之地,你們在這裏幹什麼?想鬧事是嗎?在寺廟鬧事,那是會引起菩薩震怒的,你們一年都別想有好運。”
麵對我的咒罵,一名穿著便衣的男子頓時開口道:
“這事跟你沒什麼關係,你滾遠點,聽到沒?”
聽著眼前這個長相凶戾的便衣男子的警告,我心中終究還是有點發虛,但是我還是抄起了一旁的一把掃帚,牢牢地握在了手裏,擺出了要幹架的架勢,同時憤怒地道:
“滾遠點?你配麼?你再碰她一下,信不信我今天就是斷了手也要打瞎你們的眼睛?”
看到我氣勢洶洶的警告,便衣男子也是有些驚訝。
這時,一旁那位板刷頭的房地產商還是適時叫住了便衣男子,沉聲道:
“老喬,算了,寺廟麼,也算是佛門清淨地,而且還大過年的,就別鬧事了。”
“行,何老板,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聽到房地產商的勸告,老喬的氣勢立刻收斂了幾分,他僵著臉退到了一旁,而叫何老板的房地產商則是大大咧咧地走上前來,彈了彈我胸前的護身符,道:
“年紀輕輕,人倒是挺有血性的,一言不合就要打瞎人眼珠子,啊?不過我跟你說件事,我呢,是這座寺廟的讚助商,沒我,你以為這寺廟能辦到今天?你以為我要你出去,你有資格留在這?”
姓何的老板不屑地瞅了我一眼,然後拍了拍手臂上的灰塵,就甩甩手,帶著他的一大票人向著寺廟大門的方向走去。
目送著這幾個不速之客離開,我緊握的拳頭才稍稍鬆了口氣。
可是,就在我回頭之際,我卻突然聽到了一道讓我毛骨悚然的聲音。
“林子豪?”
聽到這聲音,我的靈魂都是一陣抽顫。
我僵硬地轉動脖頸,卻看到瑤玲的媽媽,還有爸爸,都正沿著不遠處的戲台的木製台階一步步走下來,一道道複雜的視線,頓時交錯著落到了我的身上。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心髒,再一次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