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初雪(2 / 2)

煤氣中毒這種經常在苦情劇裏出現的劇情,自它在我腦海裏閃出來的下一秒鍾就被我否決掉了。宿舍裏又沒有燒火,哪裏來的煤氣呢?如果說真是中毒的話,恐怕最有可能的就是氨氣中毒吧。不,最有可能的應該是大多數男生宿舍裏最最熟悉的一種毒氣。因為,即便是在大冷天,很少開窗子,可廁所裏的氨氣濃度還不足以使人中毒,而宿舍裏幾雙夏天時穿過未洗的球鞋倒是正安靜地躺在某個角落裏,或是某個床下成了一個個新菌種的實驗基地。

看到室友們都還在睡覺,這讓我稍微鬆了一口氣,不再因為擔心上學遲到而心裏發慌了。而且,就算是遲到,也不是隻有我一人。這種壞毛病,我小時候好像就有了。小時候上學,如果路上隻有我一個人,我總覺得自己會遲到,所以我就會一路小跑著去。如果路上還有其他的同學,就算明知肯定會遲到了,但還是不緊不慢地,隻要求不掉隊心裏就很滿足了。

雖然鬆了口氣,但我還是伸手掏出埋在枕頭下麵的電子表。我懷疑那塊電子表很可能又沒電了,天都亮了鬧鈴還沒響。可在平時,天還沒亮那隻表就已經像隻發情的蟋蟀一樣在枕頭下麵叫得很歡了。

那塊缺了表鏈的電子表是我撿來的。剛撿來的時候,因為電量太弱,顯示屏上的數字若隱若現的。我在超市買了一塊很便宜的電池給它換上之後,發現一切正常,正好可以當鬧鈴用。而且聲音很小,放在枕頭下剛好我能聽見卻又不影響到其他,這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撿到了寶貝似的,心裏欣喜若狂。可是,這種東西沒法戴出去,仿佛戴著這樣的一塊表,顯得自己很幼稚。而且,這種地攤貨,戴著明顯失了身份,雖然我也高貴不到哪兒去。

四點鍾不到。

我連著看了好幾遍,電子表顯示屏上的數字很清晰,絲毫不像是沒有電的樣子。可窗外透進來的光亮確實與夜晚的城市之光是截然不同的。

我再度爬下床,因為上次在慌亂中踩了室友的腳,這一次,我尤為小心翼翼。進入陽台的那扇玻璃門上已經蒙上了厚厚的一層水汽,水珠滑落留下的一道道痕跡,就像蝸牛爬過一樣。

窗戶玻璃上同樣也蒙上厚厚的水汽,同樣有水珠滑落留下的一道道痕跡,就跟進入陽台的那扇玻璃門一樣。而窗台上的灰塵已經濕了,即便當我打開窗子,從外麵湧入的風有多麼的猛烈,窗台上的灰塵也揚不起來了。

“下雪了。”

我興奮地大叫一聲,可是室友們卻反映平平。有的隻是翻了個身,然後繼續睡去,而有的連翻身都沒有。室友們的反應反而顯得我很是少見多怪。一時間竟覺得自己就像是舞台上沒有得到觀眾認可的小醜,心裏很是失落。

雖然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讓我有些興奮,可是凜冽的風也讓衣著單薄的我站在窗口瑟瑟發抖。

在夏季天氣酷熱難當的時候,我曾以為自己隻怕熱,不怕冷。那時候,我認為天冷了還可以添加衣物,可是天熱的時候,就算扒了一層皮,還是覺得熱。可事實證明,我曾經的以為很是虛妄。我又在窗口獨自看了一會兒雪景,但最終還是經受不住這刀刮一樣的冷。即便是與陽台裏的空氣相比,宿舍裏的氣味很怪,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對溫暖的向往。於是,我又在激動中挺屍去了。

當那塊被我懷疑但卻毫無怨言的電子表終於將我叫醒,已經有幾個室友站成一排擠在窗口玩著窗台外沿上的積雪了。而平時起得最晚的那幾個,也像平時一樣,不到最後一刻堅決不起來。按朱胖子的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兒被鳥吃。所以不到不得不起的時候,堅決不起。還說不離不棄是對床最起碼的尊重。

當然,周末不上課的時候,我倒是從來沒有見朱胖子晚起過。有時候,當我起來的時候,連朱胖子的人影都看不見了。

或許是朱胖子太過於尊重床了,聽說他隻考了個專科。朱胖子很不滿意。不過,倒是可以理解,以朱胖子那種對任何事都是自信滿滿的性格,隻考個專科當然不會滿意。於是他選擇了複讀,之後便沒了音訊。我們沒有聯係他,他也沒有聯係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