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歪瓜上學(15-17)(1 / 2)

15

斜陽習俗,冬至餃子夏至麵。

一九六七年五月十五,夏至。歪瓜娘,擀了麵條,清水裏下了,撈到盛涼開水的生鋁盆子裏一浸後,撈進碗裏,加上蒜醬,爺、娘、大哥永柱、二哥永安、歪瓜一家五口人,吃上了美味的蒜醬麵。

午飯後。

爺、大哥永柱、二哥永安、歪瓜,午休。

娘沒午休習慣,做家務。

午休後。

爺是村幹部,去了村大院。

大哥永柱,到村裏學校上學了。

二哥永安,挎起筐頭子,約夥著本家小兄弟到壺口拔豬草去了。

歪瓜六歲,一個睡覺大王,還呼呼大睡哩。

娘習慣把盛著麵條湯的生鋁盆子,放在八仙桌子西南角,盆裏放一個生鋁勺子,誰渴了誰喝。

歪瓜醒了,中午蒜醬吃多了,好渴呃,睜開眼,就看到了盛麵條湯的生鋁盆子。

歪瓜,一骨碌下了床,搬板凳放在八仙桌子西南腳,兩個小腳丫跐上板凳,左手扶著八仙桌,右手握起生鋁勺,舀起麵條湯咕咚咕咚喝起來。麵條湯涼涼的,香香的,甜甜的,真過癮呃。

歪瓜喝完一勺,又舀一勺喝著,恣得搖頭擺尾,手舞著,忘記了倆小腳丫還跐在板凳上了,忒爽了,光手舞不足以釋放他的快樂了,還要足蹈了,左腳抬了起來,哪裏放下來,就“撲楞楞”、“嘩啦啦”、“哐啷啷”,“啊—~哇—~嗯——嗚~哇~……”歪瓜嚎啕大哭。

歪瓜腳下的板凳跐翻了,頭不偏不倚,撞在了八仙桌子西南角子上。

天井裏,正忙家務的娘,拔腿飛進屋裏,嚇得差點兒一腚蹲到地上,現場慘不忍睹:歪瓜狗吃屎一樣,攮在地上,麵條湯澆得他滿身都是,右腳丫別在四爪朝天的板凳子腿裏,勺頭卡在了歪瓜的腚錘子上,生鋁盆子跑到了西床沿前。

娘拿開鋁勺,拿開板凳,抱起歪瓜來,歪瓜左眉血肉模糊、鮮血直流,嚇得娘魂飛魄散,呃,眼睛似乎沒事兒。她扯過一塊大毛巾,係在歪瓜頭上,飛奔村大院衛生室。

娘是小腳,這會兒,跑得比大腳板還快。

醫生,給歪瓜洗了傷口,縫了三針,拿了點兒吃藥。

娘抱著歪瓜出衛生室,回家。爺聽說了,從辦公室狂奔過來,接過歪瓜來,心疼極了,仨人回家。

歪瓜,在呿吃。

娘歉疚,無語。

爺,沒急於了解情況,怕話不投機,路上幹了架丟人現眼,憋住,無語。

到了家,娘叫歪瓜喝水,歪瓜不喝。

歪瓜,平複下來,指了指八仙桌子叫爺看,和爺想說點啥來,卻說不出話來,“哇~—~”嚎啕大哭起來。

娘道:“歪瓜,好孩兒。呃,八仙桌子該打,八仙桌子忒壞,八仙桌子碰破了歪瓜的腦袋。”

爺,憋住,無語。

娘,叫歪瓜吃了藥,抱他上床,哄他睡覺,歪瓜是睡覺大王,一哄就睡了。

娘知道,爺不會不了了之,她小心地下床,拉著爺到天井裏說事兒。

幾句話,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爺一句話不講,她道:“你還想知道啥?”

爺不說話,慍怒著。

她知道,他火山爆發前,就這熊屌樣。

娘道:“你有事兒,問啵。”

“問個?!”爺二話不說,摸起剁豬食的菜刀就奔堂屋。

娘嚇壞了,喊道:“你瘋了?你做(zòu)啥裏?”

爺低吼道:“把八仙桌子西南角子剁了。”像悶雷。

她知道,他打呱啦(雷)下拔子(冰雹)前,就這熊屌腔。

娘拽不住爺,猛跑幾步,擋於堂屋門口,昂起頭,叉開兩腿,伸直了雙臂,視死如歸,低吼道:“要剁八仙桌子西南角子,是啵?先把我剁了。”

爺推了娘兩把,穩如泰山。

爺怒道:“把八仙桌子西南角子剁了,叫它多個角成五角,叫它少一條腿成三條腿,開導你一下。”

娘笑了道:“老七呃,恁娘們家真行呃,八仙桌子能整成三條腿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