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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衛子,電影場次多起來,但翻來覆去,還是那幾部電影。
偶有進口片,讓人耳目一新,驚掉人們的下巴頦兒。
朝鮮電影《賣花的姑娘》中,姑娘給媽媽抓了藥,媽媽歸西沒用上,那一幕,讓觀眾們淚灑衣衫。
阿爾巴尼亞電影《勇敢的人們》中,學生上講台,拿教杆指著地圖,講述阿爾巴尼亞地理那一幕,叫歪瓜、小九、永欽、永艾震撼不已,看看人家看看咱,咱上講台講課,那是天方夜譚。
住在歪瓜家安陽的民工叔叔,一日三餐吃食堂,主食金黃色玉米麵窩窩頭,偶有棕色小麥全粉饅頭,罕有白麵,沒大米沒小米。菜是蔬菜、豆腐、鹹菜,過節,才能吃到一點兒肉。
歪瓜下學期開學了,升了四年級,他依然任班長,上學期的條桌和小板凳鳥槍換炮了,成了雙人桌和雙人條凳,同桌何永欽。
一九七三年七月二十一,星期天,秋陽杲杲。下午,歪瓜、小九、永欽、永艾,去壺口拔豬草,返回途中,歪瓜實在餓壞了,塞滿豬草的筐頭子也挎不動了。
到了山根路西段,路兩邊是生產隊花生地,鬼使神差,歪瓜跑進花生地裏拔了兩墩,薅了幾把裝進兜裏出了地,小九、永欽、永艾還沒反應過來,花生就塞到了每人手中,都餓壞了。
小九說:“歪瓜哥,不好了。”
歪瓜道:“咋啦?”
永欽道:“向後看。”
永艾道:“四年級二班的李明龍、劉西勇,在後頭哩。”
歪瓜道:“我看不清啊?”
永艾道:“看樣,他倆看見了。”
永欽道:“他倆,朝這邊兒指指點點的。”
小九道:“歪瓜哥,沒法了。舉告不舉告,由他們去唄。”
歪瓜道:“恁仨,都能看清他倆?”
仨人道:嗯。
歪瓜道:“天哪,我一點兒都看不清了,完了,我的千裏眼呢?”
仨小兄弟道:歪瓜哥,你一定是餓花了眼了。仨人言外之意是:千裏眼,依然還在。
歪瓜,淚水盈眶。
到了家,歪瓜和娘再三進行了驗證,確認“千裏眼”,千真萬確,沒了。
娘,見歪瓜非常傷心,意味深長地道:“歪瓜,這千裏眼,啥時有的不知道,啥時沒的也不知道,沒了,是天意呃。尋思尋思唄,誰也看不到的事兒,就你一個看到了,也不會是啥好事兒,沒了沒了唄,沒了是好事兒呃,孩子。”
歪瓜點點頭兒,淚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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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星期一,晨讀。
班主任孫立西老師,叫歪瓜出了教室,嚴肅道:“昨天下午,山根路西段,你拔了生產隊兩墩花生,有沒有這事?”
歪瓜低下頭,道:“有這事。孫老師,我錯了。”
老師道:“寫檢討書,下午班會上檢討。寫好,我先看一下。”
歪瓜道:“呃。”
“嘩—”,歪瓜淚雨滂沱,是懊惱是難堪是悔恨是痛心?淚水止不住地流啊。
上午,課間操結束了。
歪瓜把檢討書交給了孫老師,孫老師看後,早晨嚴肅勁兒無影無蹤,道:“行,下午檢討唄。”
下午,班會。
孫立西老師道:“本周班會主題,何正果同學作檢討。”
“啊!”
“啊?”
“啊~,……”
“哇,呃~……”
……
同學們唏噓不已,驚愕不已,弦外之音:班長,咱的標杆、驕傲,啥東東搗鼓砸啦?
孫老師道:“昨天下午,何正果同學,過山根路西段,跑到生產隊花生地裏拔了兩墩花生,現在作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