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市體育館內人頭攢動,座無虛席。觀眾們都在等待,江北市海豚俱樂部籃球隊出現在賽場上。海豚隊一直是國內的一支籃球勁旅,據傳,明年該隊有望加盟CBA聯賽。這更使他們名聲鵲起。而迎戰海豚隊的是北原市明達俱樂部籃球隊,該隊也積極準備加盟CBA聯賽,此次邀請海豚隊來訪,一是檢驗冬訓的結果,二是發現和尋找與準CBA球隊的差距和不足。
晚七點一刻,主客隊同時從球員通道中走出,邁向場地中央,體育館內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海豚隊的球員個個沉著臉,顯出一副久經此陣的架勢;明達隊的球員臉上卻流露出興奮和期待,人人都憧憬在這場比賽中能有技驚四座的表現,尤其走在球隊最後的尚陽,望著四周黑壓壓的觀眾,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和劇跳。今天,比賽尚未開始,他們的球隊就有所損失,但對於他這個二隊的球員來講,也許是一次重大機遇。
每名明達隊的隊員,對於今天的比賽都期盼了好久。這場比賽畢竟具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如有上佳表現,首發球員可以穩固自己在球隊中的主力地位,而替補球員更可憑此提高自己在隊內的地位,為贏得先發的位置增加籌碼。可老天並不遂每個人的心願,偏偏在比賽開始前一小時,替補分衛得了急性痢疾,腹瀉不止。球隊不得不將他送進了醫院,還臨時決定從二隊中緊急抽調尚陽入隊,充當替補分衛。
雖然隻得到了個替補的位置,但尚陽畢竟有了上場的機會,哪名球員沒有過一戰成名的夢想呢?尚陽就是懷揣著這樣的夢想走進市體育館的。
其實,他並不是第一次走進這個體育館,明達俱樂部籃球隊經常租用這裏的場地訓練,他雖然在二隊,但隨隊在這裏訓練,也是常事。
但今天,他跟一隊隊員一起在這裏進行賽前練習,卻感到了渾身發緊,動作僵硬。他時不時地在心裏高喊:“放鬆、放鬆、放鬆,拿出絕佳狀態來……”可他的技術動作仍舊有些走形,他不免有些失望地想,命運給了自己一次難得的上位機會,難道自己居然把握不住嗎?自己是扶不起的阿鬥嗎?非得在二隊打拚幾年,才能晉升到一隊嗎?
盡管他越想越喪氣,但當裁判吹哨示意練習結束,他心中還指望,能在比賽開始後,盡早進入狀態,有超常表現。這在他以前的經曆中,倒是有先例的。
對抗賽開始後,比分一直處於交替領先的膠著狀態。場邊的尚陽卻明顯感覺出,客隊雖然沒有建立起明顯的優勢,但客隊的技戰術水平,以及實戰經驗都略勝主隊一籌,隨著比賽的深入,客隊取得分數上的領先隻是時間問題。
果不其然,第二節剛開始,客隊就打出一個得分高潮,一舉將比分領先了十多分,而且,客隊越打越有信心,逐漸將本隊的技戰術特點充分地發揮了出來。主隊隊員卻顯得越來越急躁,接連出現了幾次失誤,比分一下落後了十六分。主場球迷都流露出焦急的表情,個別球迷還開始噓主隊隊員。稍有看球經驗的人都明白,一旦比分落後二十分,那追趕起來就十分困難,如果比分繼續拉大,那比賽就進入了垃圾時間,結果毫無懸念,比賽便喪失了觀賞性。
而一直在場邊觀戰的尚陽更看出了一般球迷尚未看出的問題:主隊的得分後衛已明顯流露出了疲態,早應該下場休息了,但主教練卻遲遲不肯換人。尚陽不服氣地判定,主教練還是不信任自己。
就在這時,明達隊的老板從球員通道裏走了出來,他腳步匆匆地走向了球隊主教練,眼睛卻一直盯著尚陽。來到主教練身邊後,他神情焦慮地跟主教練耳語了什麼。主教練一聽,立刻瞪大了驚愕的眼睛,扭頭看向了尚陽。
尚陽不明就裏,心裏還一陣狂喜,以為球隊老板強令主教練讓自己上場,替換已筋疲力盡的分衛。正這樣猜測,就見主教練急切地走向了他。尚陽急忙站起了身,激動地準備脫身上的訓練服。
主教練卻緊走幾步,來到了尚陽麵前,按住了他拉上衣拉鏈的手,惶急地說:“尚陽,你爸爸突發腦溢血,現在正在醫院裏搶救。你趕快去醫院吧,你爸爸的司機正在球員通道裏等著你呢!”
尚陽一怔,恍惚間沒明白主教練說了什麼。
“尚陽,你一定要堅強,挺住!”球隊老板也湊過來,關切地鼓勵。
尚陽眨了眨眼,終於明白他們倆說了什麼,惶急地邁出一步,又收住前衝的身子,不放心地問:“那……那比賽怎麼辦?球……球隊本來就缺分衛。”
“這你就別管了,趕快去醫院吧!”主教練急得一跺腳說。
尚陽這才狂奔向球員通道。剛跑到球員通道的入口處,就見他爸爸的司機老王迎了過來。老王帶著哭音,焦急地說:“小陽,你爸爸他……”聲音一下哽咽了。
“厲害嗎?”尚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渾身冒虛汗。
“嗯!”老王連連點頭。
“快走!”尚陽說著,拉起老王的一條胳膊,飛奔向出口處。
半小時後,尚陽乘坐的奧迪車急刹車在北原市醫院急診室的門口。尚陽不等汽車停穩,就推開車門,火速地下了車,衝向急診室門口。由於他衝得太猛,腳下踉蹌了一下,多虧他是運動員,努力調整了一下平衡,才沒有摔倒。他剛站穩,就接著向門口狂奔。
一進急診室的門口,尚陽就看到,病房外站立的幾乎都是尚雲餐飲食品有限公司的中高層管理人員,兩名行政部的女助理一左一右地攙扶著他媽媽坐在過道的椅子上,她已哭成了淚人,假如那兩位女助理不攙扶她的話,她立刻會癱倒在地。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刻籠罩了尚陽的心頭,他的心揪緊了。
眾人看到尚陽進來,都麵帶戚容地迎向了他,但走到他近前,又都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並將目光集中到了一位帶眼鏡的中年人身上。尚陽自然認識這位中年人,他就是餐飲公司的副總,爸爸的得力助手張天聰。張天聰快步走到尚陽身邊,拉起他的右手,急切地說:“快走,跟我去見你父親最後一麵。”
“最後一麵?”尚陽驚問道,兩腿已開始發軟,腳步再次踉蹌起來。張天聰不得不攙扶著他,走向了離他們最近的一間病房。
一進病房門,尚陽赫然看到,病房裏唯一的一名病人臉上居然蓋著白被單,他邁向前的腳便像踩在了冰麵上,腳底一滑,身為運動員的他竟然單腿跪在了地上。隨後跟進來的人七手八腳地攙扶起了他,並把他簇擁到了病床前。張天聰掀起了蒙在病人臉上的被單,尚陽看到了他爸爸毫無血色的遺容。他的眼前一黑,身子癱軟下去。
三小時後,尚陽才蘇醒過來。他躺在一個單人病房裏,他媽媽麵帶淚痕地坐在他的床邊,她已平靜了許多。
“爸爸走的時候,說什麼沒有?”尚陽關切地問。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他說話已經非常困難了。”尚陽媽說著,眼裏又湧滿了淚水,顯然回憶起了那傷心的一幕,“他竭盡全力說,‘一定要讓小陽接手公司,尚雲餃子館的百年招牌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