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爸爸媽媽對我的學前教育
1963年的初冬,我6歲整了。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媽媽帶著我回爸爸家。那時無軌電車隻通到新陽路與中央大街的轉盤道就是終點了。我們下了車,走進中央大街。天已經黑了,下著小雪,穿著棉襖棉褲戴著棉帽子棉手套我還覺得有點冷。媽媽也穿了棉軍裝戴了棉軍帽。中央大街上燈火通明,沿街的商店都亮著燈,周末的夜晚,商店裏人很多。
走到大安街的百貨商店,我們走進去,媽媽想買點東西。走過一個賣玩具的櫃台時,我看到櫥窗裏擺著一套玩具電話。就是塑料做的電話,兩個電話機之間,連著一條細長的空心塑料管,對著一個電話的話筒講話,可以在另一端聽到。我一看就很喜歡,因為我想,爸爸家有兩個房間,如果把這兩個小電話每個房間放一個,把電話線從窗外通過去,不是可以兩個房間互相打電話了嗎?我喊住了媽媽,告訴她我想買這個東西。媽媽回過頭,問我想買什麼。我指指櫥窗裏的電話,媽媽看了看,玩具很多,不知道我想要什麼。這時候女售貨員已經注意到我們,就盯著我看。我一看她在看我,就不好意思起來。在商店裏我經常可以看到一些孩子纏著爸爸媽媽要這個要那個,對這樣的孩子我一向很不屑。我從來不這麼做,也很不想讓別人把我看做這樣不懂事的孩子。所以我就把臉轉過去,背向著櫃台。媽媽沒弄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又回頭問我:“你到底說的是什麼啊?”我又指指櫥窗裏的電話,等媽媽再轉過臉看的時候,我又把臉轉過去了。就這樣好幾次,媽媽總算知道我想要買那個小電話。她想了想說:“這個東西也沒什麼好玩的,別買了吧。”我點點頭,很留戀地看看那套小電話,轉身跟媽媽走了。
媽媽就是這樣,從不給我隨便花錢買東西。我輕易不會張嘴要,無論是吃的還是玩的。其實媽媽是非常愛我的,但她對我一向很嚴格,甚至可以說很嚴厲,她對我的愛從不輕易表露出來,至少在我小時候是這樣的感覺。
還在我不到五歲時,媽媽就有意識地開始教我學些東西,識字卡片之類早就不用看了,每天有兩門必修課,一是寫毛筆字,二是寫日記。媽媽買來毛筆和字帖,把著手教我學寫毛筆字,每天要求我認真寫幾張;又給我買了鉛筆鋼筆和小日記本,要求我每天寫一篇日記。每天早上她上班之前給我布置好,晚上下班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我的完成情況。在我寫的好的大字上用紅筆畫上圈,在我的日記上寫批語。如果我沒有寫或者寫的很不認真,她就會很嚴厲地批評我,並且厲聲說:“現在就寫,不寫好不許吃飯!”
孩子的天性就是愛玩,誰願意整天寫這些玩意啊,再說,我還沒上學,就是已經上學的孩子,也沒見誰天天寫毛筆字寫日記呀。有時候媽媽把我說急了,我就哭著說:“別人家小孩都不用寫這個,為什麼非讓我天天寫?”媽媽歎口氣,說:“你這個孩子真不懂事!”
轉過年來,我在幼兒園中班畢業了,放暑假的時候, 媽媽又開始給我加課了。除了寫毛筆字寫日記之外,還加上小學一年級的算術。每天晚上她拿著一本解放軍幹部的文化補習課本《曆史》給我講,從原始人類鑽木取火,大禹治水,曆朝曆代,直到英國工業革命,鴉片戰爭,紅軍長征,抗日戰爭,新中國建立。有時還教我唱一些歌, 象《我是一個兵》《社會主義好》《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解放軍進行曲》《國歌》《國際歌》這些歌都是媽媽親口教我唱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