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外科醫生,不知見過多少血淋淋的場麵,也不知見過多少生命的逝去,顧東城以為,無論任何情況下,他都能夠泰然處之,毫不驚慌。然而,當林倩如的鮮血在她身下迅速綻開,如炫目的紅花般怒放時,顧東城整個人仿若掉進了冰窖般,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周圍經過的人們都紛紛叫喊著湧了上來,他才如夢初醒,一步步走到林倩如麵前,蹲下來伸出顫抖的雙手去摸向她正在抽搐的身體。
張了張嘴,他想喊她,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抖著手抱起她,快步衝進了一旁門診大樓一樓的急診科。。
然而,從高達八層的天台上跳下,醫生們根本連急救設備都沒來得及用上,林倩如已經停止了呼吸心跳。盡管又進行了半個小時的心肺複蘇,林倩如依然毫無反應,最終被宣告臨床死亡。
當躺在急救床上的軀體慢慢變冷,那張一向都是那樣明媚的臉變得蒼白灰敗,顧東城知道,他的妻子已經永遠離開了這個人世。
整整三天,顧東城吃不下任何東西,一吃就會吐,眼前就會出現那一地紅的鮮血,白的腦漿。閉上眼睛,林倩如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不停的在他眼前晃動,夜半的時候,他總是會被一個個噩夢驚醒,然後睜著眼睛到天明。
林倩如在醫院自殺,按照規定醫院通知了警察。警察經過調查,確定林倩如是從病房走到樓頂的天台,然後縱身跳下。她跳樓的時候有人在對麵門診大樓上看見了,說是看見她出現在天台邊上的欄杆處沒有半點猶豫,一下子翻過欄杆就跳了下去,目擊者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她就跳了下去,可想而知她尋死的決心是多麼的堅定。
警察尋問了當時和她在同一個病房的病人林倩如跳樓之前的表現。病人回憶說,林凱剛離開病房的時候,林倩如的情緒還是很低落,躺在床上愣愣地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偏巧這時病人尿急要上廁所,因為手上正在打著吊瓶,病人家屬就幫忙拿著吊瓶陪他一起進了衛生間。誰知方便完出來,林倩如已經不在了。沒過多久,就聽說有人跳樓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她會產生輕生的念頭?賈家的人都一致認為是因為林倩如突然遭受了公司蒙受巨大的經濟損失的打擊和撞死那個孕婦的結果。因為林倩如一向好強,從小到大都經受不了一點委屈,如今遭遇這一連串的打擊,對她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一時想不開就選擇自殺,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然而,顧東城卻認為事情不是這樣簡單,他想起那些照片,想起今天淩晨林倩如的行蹤不明,這些都可能是造成林倩如自殺的重要原因。然而,他卻不想把心中的疑慮告訴警察和賈家的人,因為這些事對於林倩如的聲譽影響很大,如果傳了出去,林父林母一定會經受不住。他要先把林倩如的身後事都辦完之後,再好好思考一下,該怎樣找出那個害得林倩如想不開自殺,又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的男人。他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戴著那頂帽子,也不能讓林倩如也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即便他不能把那個男人怎麼樣,至少他該知道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林倩如背板他,最終因為那個男人連命都不要了。
待到林倩如的後事辦完之後,顧東城開始著手處理林倩如的財產。
林倩如在世的時候,顧東城從不過問家裏的經濟情況,更沒有去了解過林倩如的公司的營運情況,根本就不清楚林倩如究竟有多少存款。現在,因為要賠償那個被撞死的孕婦的家屬一大筆錢,顧東城隻能把林倩如的存折都翻了出來。
因為去年年底林倩如的公司才擴建了廠房,動用了一大筆資金,另外他們結婚時又花費了一大筆錢買了這套房子,加上林倩如平時花錢一向大手大腳,賺得多花得也多,現在剩下的存款並不多,除了支付那個死去的孕婦家屬的賠償金之外,隻有五十多萬。
顧東城把這筆錢交給了林凱剛,要他把林倩如的公司好好經營下去。
他對林凱剛說:“如果倩如還在世,一定不會要你們賣了房子傾家蕩產來賠錢,更不會要兩位老人的棺材本。公司是她一手創辦的,裏麵凝結了她全部的心血,不能就這樣讓它倒閉。家裏全部的存款都在這裏了,可能還不夠公司的周轉,隻能靠你來想辦法,減少點生產,削減一些人員,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
他知道林凱剛跟著林倩如幹了多年,有豐富的經驗和工作能力,這回不過是因為一時失誤,加上李月雯挪用公款造成公司資金一時周轉不過來,才會弄得公司現在麵臨巨大的危機。隻要以後吸取教訓,好好經營,這個公司還是能夠繼續營運下去。
接過那筆錢的時候,林凱剛失聲痛哭,他沒想到到了這種情況,顧東城還會這樣信任自己,不但沒有向他夫妻倆索要那筆被挪用的資金,還把公司交給他打理。那一刻,他對著顧東城發誓,無論麵臨多大的困難,他都不會讓公司毀在他的手裏。果然,若幹年後,公司在林凱剛的管理之下,成為整個南陽市乃至全國都排得上榜的一流大企業。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家裏的存款都沒了,以顧東城自己一個月兩千多元的工資,隻夠養活他們父子,根本就付不起保姆的工資。他對陸心眉說,他打算把兒子送到鄉下父母那裏照顧,讓她另外找事做。
陸心眉乍一聽這話,彷如晴天霹靂。在這個家住了那麼久,且不說她舍不得一直都在暗暗思慕著的顧東城,就說顧臻,那個她精心照顧的小可愛,都讓她割舍不下。
她連想都沒想,就衝著顧東城說道:“不,顧醫生,你不要辭退我,更不能把寶寶送到鄉下去。從今天開始,我不要你付工資給我,隻要你包我吃住就行了。”
顧東城聽她這麼說,整個人驚呆了,他萬萬沒想到,陸心眉會有這種想法。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這樣辛苦做保姆幫人帶孩子,不是為了錢是為什麼?如今她居然不要工資,都要留在這個家,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心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不要工資?那你不是賺不到錢了?”顧東城看著她那副快要哭的模樣,柔聲問道。
“賺不到錢沒關係,反正我是孤兒,沒有負擔。以後等寶寶大了不用人照顧了,我再去找別家做。再說我也存了一點錢,防身是夠用了。”
“可是,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我不能這樣委屈你。”顧東城皺皺眉,覺得隱隱有些不對勁,不明白陸心眉這樣委屈自己究竟是為什麼。
陸心眉搖搖頭,“不,我不覺得委屈,如果你真的趕我走,我才會覺得委屈。”
說著,她的眼圈紅了,居然流下淚來。
“心眉……”顧東城的心一動,忽然有些明白了,難道這個女孩對自己產生了感情?
他的猜測自然是對的,此時的陸心眉,無論如何都不會願意離開這個家,林倩如的死對她來說是個很意外的機會。如今顧東城變成了單身漢,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樣,隻能暗暗喜歡他,把對他的感情都藏在心裏,不敢表露出來。現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歡他,向他表露自己的心跡,對他比以前更加關心照顧,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會被她的熱情打動,就會欣然接受她的愛,也會深深的愛上她。
陸心眉自認為不比林倩如差,無論是相貌還是學識,她都比林倩如要略勝一籌。隻不過是林倩如比她有本事有錢。但是她知道顧東城不是那種愛財之人,一定不是因為這樣才會喜歡林倩如。她相信,隻要假以時日,她多多努力,必定能夠俘獲顧東城的心。
“顧醫生,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來到你家,你給予我那麼多幫助,我不能在你困難的時候甩甩手就走。再說寶寶那麼小,已經習慣了我照顧,突然要他改變環境,一定會不習慣。還是等我再多帶他些日子,等他上了幼兒園再說,行嗎?”知道要想說服顧東城,隻能用顧臻做借口了,陸心眉靈機一動,就想到了這一點。
果然,顧東城沉默了,這個問題他何嚐沒想過,陸心眉一直都把兒子照顧得很好,如果放到鄉下去給母親照顧,無論是生活環境還是對孩子的教導,都比不上留在這裏由陸心眉照顧。
見顧東城心動了,陸心眉又說如果顧東城真的覺得過意不去,就先欠著她的工資,等以後他手頭寬裕了再補給她就是了。
事到如今,顧東城隻好同意了。誰知他的這個決定卻引發了一個相當嚴重的後果,讓他悔恨不已。
星期天下午。
綠草如茵的高爾夫球場,幾個身穿休閑服的中年男子正握著球杆玩得起勁。
“莫老板,你的球技是越來越好了,我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一名矮胖的男人伸出大拇指對身旁的莫國強笑道:“下回我都不敢來了!”
莫國強麵露得色,嘴裏卻在謙虛,“陳老板,看你說的,這一局是我運氣好,加上你們讓著我,不想讓我輸得太難看罷了!”
“莫老板你太謙虛了,沒有實力光靠運氣怎麼可能總是能夠領先,就好像做生意一樣,誰不知道莫老板的本事,今年我們南陽市財富排行榜上你又要占鼇頭了!”另一名高瘦的男人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
莫國強心裏很是受用,越發高興了,“哈哈,我哪有那本事啊!你也太抬舉我了。”
“這可不是我瞎說啊,莫老板,以後還要你多多關照我們。”高瘦男人又說。
眾人紛紛附和,談笑間又玩了一陣子,感覺有些疲倦了才結束遊戲。
和幾位老板告別,莫國強坐上小車回家去。他要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晚上還有個重要的酒宴要參加。
今天是莫懷榮的生日,早兩天就說好了要好好慶祝一番。莫懷榮有一個習慣,每年過生日都不喜歡在外麵吃飯,而是在他家裏讓保姆做幾樣拿手菜,就請莫國強一家人,不會請其他外人。
莫國強回到家,喬雅菲已經把壽禮準備好正等著他回來。一見他進門,她忙走進浴室給他放洗澡水,然後又準備好他洗完澡要穿的衣服。
泡在浴缸裏,莫國強愜意地閉上眼睛。
這時,喬雅菲拿著他的手機走了進來,“國強,你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