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東城接到何琳娜的電話時正在擬一份報告。朱遠帆不在了，他的工作不能沒人做，領導們也沒有說讓他們辦公室裏哪一位同誌暫代，他們幾個隻好把該做的工作做好，之前需要向朱遠帆批示或者申請的事務，則上報給監管辦公室工作的衛生局局長助理文家輝。
辦公室的事務在整個衛生局來說是比較繁瑣的，顧東城當初被借調過來這裏工作就是協助朱遠帆做好衛生局重要文稿的起草、綜合以及政治學習和係統內有關活動的策劃和實施，還有衛生宣傳和信息工作等等。
還好朱遠帆在世的時候比較肯放手讓他做事，這幾個月的時間裏，他已經能夠熟練地做好每一樣工作。現在朱遠帆雖然不在了，他也並沒有感到手忙腳亂，依然是有條不紊地把工作做好，讓文家輝十分滿意。
何琳娜在電話裏說她家的下水道塞住了，想要他下班後去她家裏幫忙疏通一下。
顧東城覺得奇怪，一般小區裏都有物業管理，像何琳娜住的那種高級小區，下水道阻塞完全可以找物管的師傅過去處理，她為什麼要那麼麻煩找他去幫忙？
似乎感覺到顧東城的遲疑，何琳娜忙解釋說上回因為燈管燒壞了找過物管的人上去換燈管，誰知道那師傅的態度很惡劣，人又粗魯，她就不想再去找他們。
何琳娜這樣說顧東城還能怎麼辦，有心不想和她太多接觸，可是又不能拒絕，隻能答應了。
下班了，顧東城沒有馬上起身離開辦公室。剛才何琳娜說了，要他下班後半個小時在衛生局前麵那條街的街口等她。他明白她的意思，剛下班的時候出去的人多，如果讓同事們看見他坐她的車子走，一定會有想法。盡管他們是上下屬關係，年齡也相差好幾歲，但是他們現在一個死了老婆，一個離了婚，都是單身，這樣總是在一起，一定會讓人懷疑他們有關係。
李蘭芝很快就離開辦公室回家了，過了一會兒，顧琦抽了兩張麵巾紙去上廁所。她有個習慣，下班前都會去一下廁所，為此顧東城沒少笑話她，說她是想給家裏省水。
顧琦才一出門，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顧東城沒有理會，想到一會兒顧琦回來告訴她一聲讓她打回去就是了。誰知道那人似乎有什麼急事，打了一遍沒人接馬上又打過來。這樣到電話響第三次的時候，顧東城忍不住走過去拿起手機想看看是什麼人打過來的。這一看顧東城就呆住了，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的居然是韓彬的名字。
稍稍猶豫了一下，顧東城按下了接聽鍵。
“琦琦，我以為你真的不理我了。”韓彬的聲音透著驚喜，“我今天出院了，你能不能過來一下，我在步行街那家咖啡廳等你，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門外響起顧琦的腳步聲，高跟鞋敲擊著地板由遠而近。電光火石間，顧東城憋著嗓音說了一聲好就飛快地掛斷電話，把來電和剛才的未接電話都刪除了。
他剛剛把手機放好回到座位上，顧琦就走了進來。把電話放進挎包裏，她向顧東城說了一聲再見就走了出去。
顧東城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還好動作夠快，沒有讓那丫頭發現，不然他就沒辦法進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步行街的那家咖啡廳，正是顧琦和韓彬初次“見麵”的地方，顧琦曾經和顧東城提過。現在韓彬就在那裏，顧東城決定正式去會一會他。
這幾天他已經想好了，如今真相已經半白，是時候向韓彬討債了。他不會像莫國強那樣，隻會卑鄙地躲在暗處向人背後插刀，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訴韓彬，他一定會讓他為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
收好東西剛準備走出辦公室，顧東城猛然想起何琳娜的相約。這可怎麼辦？他必須去見韓彬，可是何琳娜那邊又該怎麼說？
看看手表，和何琳娜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她可能已經等在那裏了。
略一思索，顧東城撥通了何琳娜的電話，“何姐，剛才有個老同學打電話過來說他受了傷要去市第一人民醫院治療，讓我過去給他找個相熟的醫生，我今天不能去你那裏了。”
這個時候何琳娜剛剛坐上她的小車，看見顧東城來電話，還以為他已經在街口等她了，心裏笑著這小子就這麼等不及嗎？然而聽到顧東城說不去了，她急了，“啊？怎麼那麼巧啊！”
“是啊，真不好意思。”顧東城一邊說著電話一邊關了辦公室的門走出去。
電話那邊，何琳娜很不甘心，試探地說：“那你晚點來行嗎？”
顧東城有些頭疼，和韓彬見麵還不知會怎樣，到時候他的心情一定會很糟糕，實在是不想去。可是何琳娜這樣說他也不好拒絕，隻好答應了。
因為時間關係，他沒有踩他那輛單車，而是攔了一輛出租摩托車，說了地址司機就向目的地駛去。
何琳娜掛了電話，心裏總感覺不對勁，顧東城剛才的口氣，好像很勉強。難道他是在找借口不想去？心裏琢磨著，她發動了小車。
車子慢慢駛向衛生局大門，遠遠的看見顧東城走在前麵，步子飛快。
心中一喜，何琳娜剛想加快速度追上他送他一程，心念一轉，她又打消了念頭，反而放慢車速跟在他後麵看著他坐上一輛摩托車向市第一人民醫院相反的方向駛去。
這小子搞什麼鬼？不是說去市第一人民醫院嗎？怎麼往那邊走？
何琳娜猶豫了一下，一踩油門，跟在了摩托車後麵。
顧琦開著摩托車從衛生局裏出來往家走，轉過一條街，她想起今天收到信息提示她的手機快沒錢了，要趕緊充值。
在旁邊的一家手機配件店子前停下，她掏出一張一百元的票子買了一張充值卡，把手機交給店主幫她充值。
“行了，您看看信息。”店主很快就操作完畢把手機還給她。
顧琦接過來點開信息看了看，充值已經成功了。
剛要把手機放回挎包，又收到了一條信息。
點開來一看，顧琦的臉色變了，隻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行字：琦琦，我已經到咖啡廳了，等著你。
摩托車在步行街口停了下來，顧東城跳下車，塞了一張鈔票給摩托車司機，就飛快地走進步行街。
咖啡廳在步行街的中間，從這裏走過去還要好幾分鍾，顧東城腳步飛快，離咖啡廳還有二十多米的時候，他看見顧琦正推開咖啡廳的大門走進去。
糟糕，她怎麼來了？難道韓彬又打電話給她了？真是個不聽話的丫頭，居然還跑來見那小子。
心中暗暗埋怨著，顧東城放慢了腳步，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在顧琦一定已經見到韓彬了，他如果也跟著進去，在顧琦麵前，他怎麼好審問韓彬？可是不進去吧，他又不放心顧琦，誰知道那個傻丫頭會不會又被韓彬的花言巧語打動，原諒他的欺騙行為。
算了，先進去再說吧！
打定主意，顧東城走進了咖啡廳。
咖啡廳裏的座位都是設計成火車座，顧東城一眼看過去，根本看不見顧琦坐在哪裏，隻好一個位置一個位置去找。
才走過兩個火車座，顧東城就看見了韓彬和顧琦。
韓彬和顧琦麵對麵坐著，顧琦背對著咖啡廳的大門，而韓彬則麵對咖啡廳的大門。也就是說，顧東城走到他們前麵的那個火車座旁邊時，正好和韓彬打了一個照麵，而顧琦卻沒有看見他。
韓彬的目光很隨意地掃了顧東城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似乎根本不認識他。
顧東城的心一動，就看見他的目光又移到了顧琦的臉上，有些急切地說道：“琦琦，我知道你很討厭我，我也不求你原諒，隻是想向你打聽一些事。”
原來韓彬不認識自己，這讓顧東城很意外。他以為既然韓彬是莫國強的人，應該會知道他的情況，誰能想到韓彬根本就不認識他。
心中充滿了疑惑，顧東城順勢坐在了韓彬他們前麵的那個火車座上，想要聽一下韓彬到底會對顧琦說什麼。
“既然你知道我討厭你就不要再說那麼多廢話，你想問什麼就快說，我還要回家呢！”顧琦的聲音冷冰冰的，聽起來她還是相當生氣。
“琦琦……”韓彬似乎很傷感，聲音都有點發顫，略一停頓，接著又說：“你那天說我把林倩如給逼死了，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麼要這樣認為？”
顧東城想起了那天在韓彬病房門口聽見顧琦說韓彬把林倩如逼死的時候，韓彬的反應相當大，好像並不知道林倩如已經死了。現在韓彬特意把顧琦叫過來問這個問題，似乎他和林倩如的死沒有關係，可見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服務員走了過來，問顧東城喝點什麼，顧東城沒有說話，隻是隨意指了一下餐牌，豎起一隻手指，點了一杯黑咖啡。
服務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裏一定是在捉摸，這麼帥的小夥子不會是個啞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