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郎就沒想過以後嗎?”
“以後?”
“是啊,以後……大郎,不想要個孩子嗎?”
“想過。”
“啊?”
“怎麼,我想過這個問題很驚訝嗎?”
“不、不是,隻是……我、我以為大郎是不會想這種事情的……”
劉燦一笑:“不管我是什麼人,我總是人,是人,總會想到這個問題的。”
“那、那大郎……”喜鵲有些不知要怎麼開口,她想過為劉燦牽線,她覺得那是她應該這麼做,可是當劉燦真的有可能這麼做的時候,她又有些慌亂了。劉燦抱著茶杯,嗅著其中的香氣,眼神有些迷茫。留後其實是個很重要的事情,當年輕的時候也許不會在意這一點,但當年齡慢慢上來,就會在意了。
她還記得自己在現代的時候,也想過要一個孩子,那是一次醫生的誤診,本來一個小毛病,被醫生說成了大毛病,讓她覺得自己有可能不久於人世,走在外麵,看到小孩,就有一種遺憾——她還沒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從那時候她知道,原來人的內心是渴望能在這個世間留下些東西的。她非常清楚當時的感覺,她不遺憾自己沒有結婚,不遺憾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唯獨遺憾,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能帶著自己的某方麵特質的孩子……後來她和一個朋友談到這個問題,那朋友理所當然的說:“這是自然的,你說人活一輩子咱們能把什麼留下來?隻有孩子!過了幾百幾千年,隻要這些孩子們不斷的有孩子,就是咱們的某些東西留下了。”
人,通過孩子達到永生。
這麼說也許有些冷酷,但從某個方麵來說卻是事實。人類自己不可能活個幾百幾千年,傳承卻可以,也許祖先早就不可考究,但身體裏的基因,就這麼保留了下來。
但是現在,她對這個問題卻不糾結了,要說她的年齡也不小了,在這古代是不能再等了。可是她卻沒有什麼深切的渴望了,她自我剖析,想來想去,覺得大概有兩個原因,第一:她是重生穿越的。她在一個小女孩身上得到新的生命,保留了過去的記憶,這就從某個方麵來說消除了她對死亡的畏懼——生死間有大恐怖!
恐怖在哪裏?未知。我們不知道死後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別管有什麼野史傳說,總歸沒有真真實實的展露在眾人麵前,所以人們害怕。但是她卻是死過一次的,雖然她死的莫名其妙,雖然她沒有經曆黃泉地府,卻也是再世為人,那麼死亡這件事對她來說就不再是完全的未知。
也許在下一世她不會還保留著現在的記憶,也許這次死後她不知道會轉生成什麼,但“我”還在,“我”還在一次次的輪回裏,這就不是消失,而是永恒。
第二,則是她已經在這個世間留下了自己的烙印。
大丈夫不能九鼎食,就當九鼎烹。
這話帶著一股豪氣、霸氣,可是認真琢磨的時候,未嚐不是一種悲涼。人在這個世間太渺小了,幾十年匆匆而過,當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除了你的子嗣,還有什麼能證明你來過這個世上?
名聲,功績。
所以古人對名聲極為看重,有的甚至把這看的更甚於自己的生命,是真有那麼高的覺悟?也許是,也許隻是因為名聲是能綿延下去的。
她敗郭威,平劉漢,收江南,雖然現在還有一個契丹沒有打敗,可也是開創了一個新局麵,曆史上,必要記下她的名字。
她對生死沒有絕對的畏懼,也在這個世界留下了自己的烙印,那麼,就不是非要有一個孩子了。當然,在合適的時候有一個也不多,不過,還不是現在。而且,孩子的父親,也需要做好挑選。
“你啊,沒事的時候就找人來陪自己聊聊天,學些東西,就別瞎琢磨這些了。”她回過神,對喜鵲道,喜鵲臉一紅,“大郎是怪罪我嗎?”
“隻是覺得沒必要,我若想要什麼,會同你說的。”
喜鵲心中一暖:“那,大郎可要記得這話。”
劉燦失笑的搖搖頭,她沒有去問喜鵲是不是想要孩子,是不是想有夫妻生活。因為這些,早已決定。
“娘娘,未時了……”外麵傳來宦官的聲音,喜鵲歎了口氣,“知道了,大郎……”
劉燦站起身:“那我就先過去了。”
她每天會給自己休息的時間,但該工作的時候卻絕不偷懶:“晚上,讓人熬些小米粥,準備一些鹹菜,別的就不用了。”
喜鵲應了,送她走出去,看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想著劉燦的話。
“我倒是得了大郎想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