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鈺手指一抖,拈在指間的酒杯差點掉下去。
.....看來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還以為自己舍身相救,就算這小女子不會對自己感激涕零,心裏多少也會存有幾分感動,卻原來人家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不過也好,如此一來,也就不必害怕她開口問出那一句讓他答不上來的問題了。
“不知郎中桑落酒,教人無奈別離何。”朱鈺拈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酒已經冷了,清涼酒液滑過咽喉,再入肺腑,莫名在心上澆生出幾許酸澀的滋味。
唐越兒茫然不解,好端端的,他怎麼忽然念起詩來了?
她並未多想,磨磨蹭蹭地靠過去,在桌邊坐下,桌上沒有多餘的杯筷,她就拿過朱鈺的杯子,執壺斟酒,拈杯飲盡。
醇厚清香,入口綿甜,很合她的口味。
自斟自飲,一連飲下三杯,唐越兒才發覺朱鈺一直看著她,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態。
他似笑非笑地問:“好喝嗎?”
唐越兒用手抹去唇角殘餘的酒液,笑嘻嘻地答:“好喝!”
朱鈺點了點頭:“出去。”
唐越兒一愣:“....啊?”
朱鈺目光輕轉,落在唐越兒用過的酒杯上:“出去,太晚了,我要歇下了。”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在頑笑,唐越兒扭頭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頭的天色。
雖說天已經黑了,不過這會兒應該還隻是戍時初刻,聽說他回來之後就一覺睡到了傍晚,這一頓晚膳還沒吃完呢,就又要睡了?
不過既然他已經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厚著臉皮賴在這裏不走。
唐越兒站起來,磨磨蹭蹭地挪著步子往外走,走到門簾下又轉身回來,扒在屏風後麵,探出頭來望著朱鈺:“那個....謝謝你帶回來的糕點——”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謝了。”朱鈺打斷了唐越兒還未說完的話,站起身往帷簾後走去,留給她一個冷漠清傲的背影。
唐越兒緊咬住下唇。
其實午間收到桑雲送來裝著糕點的提盒,知道朱鈺已經回府之後,她就想過來向朱鈺道謝。可是朱鈺已經歇下了,她隻好眼巴巴兒地等到了傍晚,聽說他在用晚膳,她才敢過來打擾。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平日裏那麼喜歡吃的糕點,今日就是沒胃口似的,一塊也吃不下。
心裏也總是七上八下的,揣著個兔子似的難得安寧。
昨晚的事,無比清晰地烙印在她心上,她知道自己虧欠朱鈺的,並不是一句謝謝就能夠相抵。
可是你再瞧此時的他,與昨晚奮不顧身的那個他,簡直判若兩人。
好罷,那一句謝謝....既然他不想聽,就算了。
原本大恩不言謝,且先記在心裏,來日若有機會,再還他這份相救之恩便是。
*
隔幾日又是內閣議事的日子。
朱鑠近日心情頗佳,難得早起前往內閣議事,恰在庭院中遇上了內閣首輔顧延江。
左右近側無閑人,顧延江與朱鑠打個照麵,並肩同行,顧延江忽笑道:“王爺好大的手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