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兒腳步輕快地來到朱鈺的書房,隻見門簾低垂,墨雲晴雨兩個小僮活像兩根柱子,一動不動地杵在廊下。
氣氛莫名有些怪異。
“怎麼啦?”唐越兒頗有眼色的沒有貿然闖進書房裏去,而是看著墨雲,朝書房裏努了努嘴兒。
兩個小僮俱是一臉忐忑不安的神色,墨雲低聲道:“回王妃,王爺正不高興呢,方才內閣收到江南傳來的邸報,說是揚州知府同知徐敬中,暗中勾結私鹽販子倒賣私鹽,因分贓不均與私鹽販子反目,被私鹽販子報複....一家子都死於非命,連徐敬中的一雙兒女都沒放過哩。”
唐越兒一聽到“徐敬中”這個名字,當即就愣住了。
想起與朱鈺大婚之後不久,去昭陽宮拜見顧皇後,顧皇後於內殿左右無人時,問過她在朱鈺身邊可曾聽說過“徐敬中”其人。
她自是聽過的,大婚次日,她在朱鈺書房替他換藥,就曾見到裴昭送進一封徐敬中的信來。
知道顧氏那一家子都和朱鈺不對付,當時她便三言兩語將顧皇後搪塞過去了。
如今看來,那徐敬中應該正是朱鈺手下的人,而且頗得朱鈺信任,又怎麼會和私鹽販子勾結,倒賣私鹽,謀取錢財?
其中必有蹊蹺。
“我進去瞧瞧。”唐越兒對墨雲說著,上前伸手正欲挑開門簾,就聽見裏麵古叔離的聲音,低低地說了一句“....會不會是王妃無意透露了出去.....”
又聽見裴昭那個大嗓門說“....那一回我送徐敬中的信進來,王妃確是在王爺身邊,想必也聽見了....”
唐越兒頓時火冒三丈。
好啊,這些人,出了事情就怪到她頭上來了,天地可鑒,她可從來沒有向顧皇後透露過半個字!
當即摔開簾子進去,唐越兒直挺挺走到朱鈺麵前,高聲道:“為何要懷疑我?我從未做過對你不利的事情!”
朱鈺臉色鐵青,看也不看她一眼:“出去。”
聲音低沉暗啞,冷漠得不帶一絲情緒。
唐越兒委屈得要命,她向來是敢做敢當的性子,最容不得被人冤枉,如今更是事關徐敬中一家數條性命,她又豈會忍氣吞聲,任由朱鈺將她誤會?
她緊緊咬著下唇,咬得都快滲出血來,才一字一句地道:“那日顧皇後確實向我打探過徐敬中這個人,但是我什麼都沒說,我真的....什麼都沒說。”
朱鈺聞言,眉宇微動,抬眸看了唐越兒一眼,薄唇緊抿,未有隻言片語。
古叔離並郭起裴昭都甚覺尷尬,恰此時墨雲稟話,說是詹事徐光領著先前替徐敬中送信的人來,求見朱鈺。
朱鈺即命將人領進來。
那送信的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子,名喚孫誠,一進來就跪在朱鈺麵前磕了幾個頭,滿麵淚痕,顯然已經哭過了。
朱鈺心中此時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兩江鹽運貪腐甚重,他有心整治,祛除積弊,徐敬中是他心腹之人,也是他親自安排,經由吏部調任至江南揚州府任知府同知,為的就是讓徐敬中獲得顧延山信任,暗中探查兩江鹽稅之事。卻誰又能料到,不過數月,徐敬中竟落得個家破人亡,身死異鄉。
若早知會是如此了局,他斷不會讓徐敬中隻身遠赴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