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掌印太監曹壽,帶著十來個護衛候在定王府正門下。
府門洞開,門下左右各高懸數盞紅籠風燈,燈光明亮如白晝,照得門內六七個著甲佩刀的府兵儼如銅鑄鐵打一般,威嚴不可相近,也照得門外曹壽氣急敗壞的神色更添慘白,並十來個護衛皆惶惶不安。
曹壽扭頭,楞起眼睛將一行護衛挨個瞪過,惡狠狠低聲道:“瞧你們這些狗崽子的慫包樣!怕什麼?都給咱家打起些精神來!出了事自有咱家擔待,保管砍不了你們的狗頭!”
護衛頭領硬起頭皮,陪著笑道:“大人,這定王的府邸不比別處,咱們可不敢隨意造次,要是闖下禍來,可不是鬧著頑的啊!”
“闖禍?”曹壽陰惻惻笑了兩聲,“平日裏咱家處處忍讓定王,誰料定王竟還是要招惹到咱家頭上來,想要咱家的命....咱家可隻有這一條命,焉能由著定王拿去?”
護衛頭領又道:“那也不見得就是定王指使手下人所為...”
“呸!”曹壽抬手就摑了那頭領一巴掌,“你想裝瞎也就罷了,還當咱家也瞎了嗎?那兩個黑衣人分明就是竄逃進了定王府,若不是定王指使,還能有誰?”
他是在出宮回私宅的路上被伏擊的,兩個黑衣蒙麵的刺客一現身,就和護衛纏鬥了起來。刀光劍影的也未打了多久,其中一個就受了傷,二人隻好逃之夭夭。
曹壽回頭向定王府外寬闊整潔的石板路望去,路上點點殷紅血跡,觸目驚心,由遠及近,消失在定王府正門下。
如此顯而易見,無所隱藏,那兩個黑衣人又豈會與定王府無幹?
然而當朱鈺在郭起等人的簇擁下出現在曹壽眼前時,他立刻又換了一副嘴臉,甚至堆起笑來,向朱鈺拱手行禮。
“奴才見過王爺,給王爺問安。”
朱鈺已將手上沾染的血跡洗淨,又換了一身寶藍緞金織如意雲紋直裰,端然負手而立,目光厲厲掃過曹壽臉龐,唇角噙起一抹冷笑:“給本王問安....此時已近子時,本王早已安歇,曹公公卻帶護衛無故前來驚擾本王清眠,且陣仗如此之大,敢問曹公公,本王何安?”
“奴才知罪,請王爺恕罪,”曹壽陪笑作揖不迭,“奴才深夜前來,驚擾王爺,實是不該,隻是奴才也並無毫無緣故前來.....”
曹壽伸手指向石板路上那一行血跡,一雙眼睛卻微閃精光盯住朱鈺:“王爺瞧那是什麼?”
他是知道的,別看眼前這位四皇子定王年紀輕輕,相貌俊雅,卻最是心有城府,喜怒不形於色,若想僅憑三言兩語就探出端倪來,太難。
果然朱鈺不動聲色地淡淡一笑:“不管那是什麼,又與本王有何幹係。”
曹壽收斂起麵上刻意堆擠出來的笑容,朝朱鈺拱了拱手,慢悠悠道:“那是刺客的血跡。”
“噢?”朱鈺輕挑眉梢,上下看了曹壽一眼,“那是血跡?本王可不大認得出來。不過這夜深人靜的,曹公公不曾歇息,竟是親自帶了護衛在抓刺客?”
曹壽牽起嘴角笑了笑:“回王爺,正是。”
朱鈺點了點頭:“那曹公公請自便,本王就不奉陪了。”
說著,欲轉身離去。
就聽曹壽又道:“王爺就不想知道,刺客逃往何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