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鈺坐起身,趿上鞋往書案走去。
唐越兒抬頭看他背影,頎長清逸一如往日,卻莫名透著幾分傷悲。
他聲音低沉微啞,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怎樣,所以....她要死就死吧,與我又有何幹係。”
“朱鈺,你真不是個東西!”唐越兒狠狠地撂下這句話,跑出書房去了。
朱鈺被唐越兒這一句話給罵得停下了腳步。
自來到這世上那日起,還從未有人敢指名道姓的罵他,便是父皇母妃,生起氣來也不過將他訓斥幾句而已,何曾責罵過他。
他卻覺得那小女子罵得沒錯。
或許自己在她的眼裏,本就一文不值吧,自然也算不得是個什麼好東西。
他站在紫檀書案邊,低垂眼眸,目光落在一副水仙圖上。
是昨日畫的,因為當時出門匆忙,便隨手擱在了書案上,卻忘記了一旁就是那小女子送給他的雪人。
待到晚上回來之後,才發現雪人已經被書房裏的暖意給融化成了一汪水,洇濕了這副水仙圖,紙張變得皺巴巴的,畫上的水仙也模糊成了一團。
從前的東西再好,變了就是變了,還如何回得去呢?擁有的時候未曾珍惜,一旦錯過,就別再奢望可以再次擁有。
朱鈺將已經麵目全非的水仙圖拿在手裏看了許久,然後揉成了一團,丟進了炭盆裏。
.......
唐越兒氣衝衝地回到曦園,一個人在臥房裏坐了許久,心裏猶忿然不平。
她氣朱鈺,其實更氣自己。
也是,朱鈺娶不娶楊姑娘關她何事?楊姑娘死不死又關她何事?由得她充什麼濫好人?一片好心,還不是被人當成了驢肝肺?
她滿臉都寫著“很生氣”,菱枝送茶點進來,被她的臉色嚇了一跳。
“郡主,你怎麼了,跟誰生氣呢?”
唐越兒咬著牙道:“那個不是東西的家夥!”
菱枝一愣,想不出郡主口中的不是東西的家夥究竟是誰,不過在這王府裏敢惹郡主生氣的,也就隻有:“....王爺?!”
“除了他還能有誰?”唐越兒看著放在桌案上的糕點,頭一次沒有什麼胃口。
菱枝哭笑不得:“郡主,你怎麼能罵王爺呢,這要是讓王爺聽見了,多不好!”
唐越兒冷哼一聲,心道,我就是當著他的麵指名道姓罵的呢,他也沒敢將我怎樣啊?
菱枝從未見過自家郡主這般生氣,小心翼翼地問道:“郡主,王爺怎麼招惹你了?”
“我不就是瞧著那個楊姑娘為朱鈺害相思病,都快病死了,覺得她可憐嘛,”唐越兒沒好氣地道,“就想讓朱鈺娶了她,一來可以治好她的病,二來她還能為朱鈺生孩子,不是兩全其美嗎?朱鈺倒好,竟然不識好人心,拉下臉來跟我發脾氣,簡直莫名其妙!”
菱枝聽得一愣一愣的,簡直不敢相信:“郡主你可真大度,從前你和楊姑娘要好得很,就是因為王爺....你們兩個人才紅了臉,斷了來往呢,你怎麼還肯讓王爺娶她呢!”
唐越兒煩躁地擺了擺手,表示不想回答。
她不想說,菱枝也不好再多嘴,想了想,道:“郡主,要不然我給王爺做身冬衣吧,做好了你拿去送給他,就說是你做的,王爺肯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