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又用鐵鉗從火盆裏夾了個番薯出來,卻不急著吃了,拿在手裏顛來顛去的等著冷。
聽見無忌問他到底要做什麼,他將手裏的番薯吹了吹,隨口道:“不做什麼,就是在想要不要給墨雲晴雨那兩個小子留一點兒....”
無忌愣了愣,然後搖頭,無奈地笑了笑,道:“你也真是膽子大,你就不怕他們二人等會兒回來了打你?我瞧著你雖然有功夫在身,他倆個年紀雖小,合起力來,隻怕也能撓你個大花臉。”
無忌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裴昭倒像是被激將了似的,恨恨地將手裏的番薯剝了皮,又吃了起來,邊吃邊道:“嘿,我還怕那兩個小子?說別的咱不怕,打架?我會怕他們兩個?要來就來,就算打不過,我不是還能跑嘛!我不信我還跑不過他們?”
無忌甚是佩服裴昭的厚臉皮,驚異地看著他,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裴昭扭頭衝他嘿嘿一笑,三兩口把手裏的番薯給啃了。
“賜婚的旨意什麼時候下來?”耳房裏靜了好一會兒,無忌忽然開口問道。
裴昭咂了咂嘴,回味著番薯的甜味兒,笑道:“說是過年的時候,大約不是年前就是年後吧,嘿,王府裏又要辦喜宴了,可真好!想想就覺得熱鬧!”
無忌聽他總提起熱鬧,又覺得好笑,拿胳膊肘一拐他,道:“你上輩子是不是一個人活了一世?孤單得太久了?老想著什麼熱鬧,哪兒有熱鬧往哪鑽,你說你...不熱鬧會死嗎?”
這樣的損話也隻有無忌敢說,裴昭聽了,也不會計較,自嘿然一笑,道:“那是,人活著就要活得熱鬧才好,不然老是一個人冷清清的,有什麼意思?人啊,活得就是個人間煙火氣....”他扭頭看了無忌一眼,撇了撇嘴,“要是都像你似的,成日裏繃著一張臉,又不跟人說話,每天都不知道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老是一個人悶在那兒,有意思嗎?”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無忌輕輕地笑了笑,火盆裏的炭燃得正旺,微紅的火光映著他的臉龐,眉目端的是俊朗不凡,他輕聲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不是我,當然不知道我的喜樂是什麼....在我眼裏,一場雨,一陣風,一片雪花,春日裏開的一樹花朵,都是值得我開心的東西....天地萬物,原本並無什麼不同,所謂的不同,隻是各花入各眼,人心不同,看到的事物,和對萬物的理解也是不一樣的,你有你的喜樂,你自體會就是,我也有我的...你不懂,也不必問,我自己覺得好就可以。”他扭頭看著裴昭,唇邊的笑意很淡,深墨清亮的眼眸裏卻並沒有什麼笑意,“你聽過一首詩嗎?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閑....這世間人有千千萬,每個人的活法都不一樣,但是究竟哪一種才是最好的活法呢?其實沒有人可以說得清楚....保持本心,做自己想做的,走自己想走的路,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