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帶著人幾乎將整個京城都翻了一遍,不見唐越兒的蹤影。
卻又不得不找。
想起朱鈺雖是神色淡然,對他說的話卻是毫不留情。
“若是找不到嘉陽郡主,你也就不用再回來了。”
聽聽,多狠啊。
裴昭心中著實委屈得很。
知道朱鈺生氣,是因為嘉陽郡主自己一聲不吭溜出了王府去,大晚上的也沒個消息。
而他裴昭就是個背鍋的。
帶著人在京城裏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找到。
垂頭喪氣,心懷忐忑地回來定王府,卻在大門外遇見了韓淩,身後背著喝醉了酒的唐越兒。
裴昭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天.....這是怎麼回事?!
韓淩倒是平靜得很,“郡主喝多了,我送她回來。”
可是裴昭也不能伸手去接啊....
好在桑雲在一旁,從韓淩身後接下了唐越兒,又看看韓淩,眼神閃爍,有些欲言又止。
終還是沒有說什麼,扶了唐越兒進去了。
裴昭將隨行的人都遣散了,才問韓淩,“難不成嘉陽郡主是和你在一起喝的酒?”
韓淩點了點頭,“若是王爺問起,你照實說便是。”
裴昭不禁訝然,“你回京也沒有多久,怎的和嘉陽郡主這般熟悉,還和她到一處喝酒...?”
“隻是偶然相識罷了....王爺若要怪罪,我認罰便是。”韓淩說得雲淡風輕。
裴昭到底性子粗獷,不曾去細想其中緣故,在韓淩肩頭拍了一把,“你先回去吧,若是王爺責怪,我會替你擋一擋的!”
*
桑雲將唐越兒送回了曦園。
侍女們忙接了過去,將唐越兒輕放到床榻上安置。
桑雲不待朱鈺詢問,已先回稟:“....是韓淩送了王妃回來,隻說是王妃喝醉了,旁的什麼也沒說。”
朱鈺凝眉不語。
這麼說來,這小女子竟是與韓淩在一起喝酒,喝到這麼晚,喝得這般酩酊大醉。
她真的就這麼喜歡和韓淩在一起?
還是她根本就在利用韓淩,其實種種言行,不過是想引起自己對她的注意。
醉成這樣....若是韓淩不將她送回來,她又該如何是好?
桑雲和侍女們都退了下去。
朱鈺坐在床榻邊,看著酣睡在錦被繡褥裏的小女子,目光深邃複雜。
臥房裏燈火昏黃,照得小女子臉頰紅通通,眼睛輕閉著,粉紅小嘴兒微微撅起,像是受了什麼委屈,想要向人傾訴。
朱鈺不禁想起從前。
是去年的陽春三月麼?
小女子第一次鼓起勇氣向自己表明心跡的時候,那溫柔嬌羞,含情欲訴的模樣,仿佛還在眼前。
朱鈺微怔,驚訝於自己竟然會記得如此清楚。
可是為何如今卻變成了這樣?
這小女子,竟像是全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若說她是在玩弄心機,欲擒故縱....她卻是隻有一味的縱,而無有絲毫的擒。
難道真如她所說,因為腦後受傷,記憶有損,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從前的人和事,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傾心愛慕於他了。
所以她認識了韓淩,還與韓淩那般親近,毫無顧忌。
朱鈺深覺困惑。
向來自以為善察人心,洞悉機謀,此時此刻,卻連一個小女子的心思都看不透了。
*
夜已深沉,定王府內外數名暗衛,仍在來回巡邏。
一道黑色人影,在夜色中時隱時現。
似鬼魅般,朦朧月色下一閃而過,躍上了丈高的圍牆,翻落在草木花樹間,再疾趨至屋外窗下。
屋裏點著燈,珠簾外的小榻上睡著個值夜的侍女。珠簾內的架子床上,有個少女獨自沉睡。
筷子般粗細的竹筒,利落的紮破了窗上的湖綠綃紗,一縷極淡的煙霧,通過竹筒,吹進了屋內。
屋內的燭火晃了晃,燈花劈啪爆了一聲兒。